“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天人和总管周润办理重修柳园口码头事宜，顺路回家换件衣服，却遇见寿喜班的两个学徒跪地恳求，救他们师父彭二牛一命。

周润领着娄三狗和潘五子到门房里，坐下问道：“别着急，从头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娄三狗擦擦泪水和鼻涕，说起事情的原委：“师父彭二牛在开封城是有名的唢呐手。这城里于家，您知道么？就是八大家族的于家，他们家二老爷，三天前纳了一房十八岁的小妾，结果隔天得了马上风死了。于家总管就去请我师父，让他吹白事，我师父带着我们几个就去了。”

周润问道：“这于家二老爷多大年纪？”

“七十二，这老色鬼七十二娶十八岁的小妾，活该他得马上风死了！”潘五子狠狠骂道。

娄三狗接着说：“本来事情都顺利，可出殡的时候，于家大少爷让我师父吹百鸟朝凤给他二叔送行。我师父没答应，惹恼了大少爷，说我师父不给他面子，把我师父捆起来，掉在树上抽了二十鞭子，还说让我师父认错赔罪！”

周润眼睛转动，想了一下，问道：“彭班主为什么不给他们吹百鸟朝凤？”

娄三狗说道：“大总管不知道，我们这一行的行规，吹白事的时候，只有德高望重的老人去世或者是喜丧，我们才给吹百鸟朝凤。像于家二老爷七十二岁没了，原本是喜丧，可他是得马上风死的，这叫德行有亏。按照行规，是不能给吹的，不然就是坏了行规，传出去，同行会瞧不起我们。”

“你们没和于家大少爷解释么？”

“说了，嘴皮子都说破了！”潘五子气得脸色发白：“本来他二叔得马上风死了，就很丢人，结果我们这一解释，于大少爷一听就恼了。大总管，我们打听过，知道你们杨东家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请您帮忙，让他出面救救我们师父，我这里给您磕头了！”潘五子当时就要跪下，周润拦住他，问道：“你们没去找别人说和说和么？”

“找了，可一听是八大家族的于家，谁都不敢帮忙，再说我们一个吹打班子，下九流的人，我们能认识谁啊？”娄三狗看周润问的这么仔细，原本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

周润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杨同心出手帮忙，没有什么后患，于是这才起身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见见东家。”

娄三狗和潘五子看到周润愿意帮忙禀报，心中狂喜，跟着周润到了杨府。周润去书房说明了情况，杨同心想了想，笑道：“既然如此，拿我的拜贴，咱们去拜访一下于家大少爷。”

杨同心一出来，娄三狗和潘五子是见过杨同心的，两人齐齐给杨同心鞠躬，然后跪下磕头。杨同心扶起他们，说道：“走吧，我去试试看。”

杨同心带着周润和松涛，跟着娄三狗和潘五子到了于家。

一到门口就看见于府门前挂着白幔帐，门口一根长长的木杆上挑着一串纸钱。

“这是还没出殡么？”杨同心问道，娄三狗过来回答：“没有，出殡必须有唢呐班子陪行，不然就是本家人没有尽孝，现在就僵在这里了。”

“走吧，咱们进去看看。”杨同心一摆手。

灵堂前于家大少爷于增寿正在发脾气，指着总管于老九的鼻子一顿臭骂。

“这彭二牛龟孙不给吹，你不会找别人么？你是死心眼啊？”

“大少爷。”于老九无奈的弓着身子回话：“这彭二牛是开封城第一唢呐手，他不给二老爷吹百鸟朝凤，咱们把他绑了，现在开封城的吹打班子都找遍了，都说本事不济不敢来。”

“说到底都是彭二牛那个龟孙。我二叔怎么死的关他什么事？还说这是行规，行规他奶奶个腿！他就是没把我们于家放在眼里，去，再打他二十鞭子！要不我这口气出不来！”

“大少爷，不能再打了，再打彭二牛就没命了。”

“一个下九流的班主，也算人？打死不过赔偿十两银子，少爷我出的起。要是等我爹赶回来，看到二叔的丧事办成这样，还不扒了我的皮？赶紧去办！”

于老九只得出来，迎面遇见门房拿着一封拜贴急匆匆过来。于老九喝道：“着急忙慌的什么样子？这是谁来了？”

门房拿过拜贴交给于老九，说道：“大管家，是天人和的东家杨同心来给二老爷送行。”

“杨同心？”于老九想了一下，心里一震，说道：“那个生吃青帮腿肉的杨同心？”

“就是他。”

“你先去请他到偏厅等候，我去回禀。”于老九拿着拜贴快步回到灵堂，看到背着手正在想事情的于增寿，说道：“大少爷，天人和东家杨同心来给二老爷送行。”

于增寿眉头一皱，拿着拜贴看看，问道：“是那个和青帮五里亭大战，打瞎了混天龙一只眼睛的杨同心么？”

“应该就是他。”

“我们于家和他没有礼啊？”

“许是知道咱们于家是八大家族，过来和咱们攀关系的。”

“得了吧。”于增寿放下拜贴：“杨同心敢和青帮开战，生吞人肉，这就不是个一般人物，他多大年纪？”

“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带我去见他。”

于增寿跟着于老九到了偏厅前，还没进去，府里的账房跑过来禀告：“大少爷，天人和的杨东家写了五百两银子的礼金。”

“哦？”于增寿一愣，心中寻思：这位杨同心是真给面子啊，还不能慢待他。他抬头说道：“去，把明前龙井拿来给杨东家沏茶。”仆人答应一声快步出去。

“杨东家，堂叔过世，烦劳你来送行，于增寿多谢了。”

“大少爷，令叔仙逝令人扼腕，杨某作为晚辈后学，来送最后一程，也是应该的。”

“杨东家这番心意，我于增寿心里有数，请坐。”

杨同心坐下之后，仆人过来给杨同心沏茶，杨同心尝了一口，说道：“好茶，大少爷有心了。”

于增寿看看杨同心，问道：“杨东家可有表字？未知贵庚？”

“在下表字佛海，今年二十三岁。大少爷年齿几何，表字未曾请教。”

“虚长你五岁，我表字长龄。”

“长龄兄，我今天是有件事情来求你。”

于增寿笑道：“佛海还真是快人快语，请讲。”

杨同心放下茶杯，说道：“我当年在长垣县成亲的时候，请来开封城最有名寿喜班为我演奏。方才寿喜班班主彭二牛的两个徒弟，求到我府里，说他们班主不识好歹，得罪了长龄兄。那个彭二牛于当初我成婚之时，帮了不少忙，所以我就厚颜来求长龄兄网开一面，放了彭二牛吧。”

于增寿冷笑一声：“非是我不给佛海你面子，这个彭二牛口出不逊巧言狡辩，闹得现在我们于家出殡居然找不到吹打班子，不尴不尬的僵在这里，你说这彭二牛是不是可恶至极？”

“哦这样。”杨同心说道：“长龄兄，我在家乡的时候，也学过几样乐器，这唢呐我原也能比划一下。在我的家乡，老人喜丧的时候，有不少曲子，不一定非要吹百鸟朝凤。若是长龄兄信得过，我愿意代替彭二牛，给二老爷送行，你看如何？”

于增寿霍的站起身来，说道：“佛海，你是来调笑我们于家的么？”

杨同心也站起身来，说道：“不敢，若是长龄兄不信，请人拿来一支唢呐，我吹一曲，长龄兄听听看。”

于增寿看杨同心的样子，命人拿过一支唢呐交给杨同心。杨同心调调音，拿起唢呐退后几步，对着门口的方向吹奏起来，立时一个一个鲜活的音符如同活蹦乱跳的一样从唢呐里飞出。于增寿一听，立刻就相信了杨同心不是信口开河，只听了一半，就摆手请杨同心停下。

“佛海，我们于家和你原本非亲非故。你愿意代替彭二牛为我二叔送行，这份人情，我们于家记下了。”于增寿拱手行礼，杨同心放下唢呐，说道：“长龄兄客气了，现下可以放了彭二牛么？”

“当然可以。”

“那我去看看他，稍后我就过来，咱们给令叔送行。”杨同心一拱手出门。

“大少爷。”于老九过来低声说道：“这杨同心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下九流，放下身段给咱们二老爷送行，这传出去，他还有脸在开封城做买卖啊？”

“你错了。”于增寿背着手，一本正经说道：“他不仅不会丢脸，而且是一石三鸟，这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

杨同心出了偏厅，周润过来跟着，娄三狗和潘五子也赶紧过来。

“走吧，大少爷已经答应放人了。”杨同心摆摆手，娄三狗和潘五子一听顿时泪流满面，跪下给杨同心磕头。周润扶起他们，说道：“赶紧去看看你们师父吧。”娄三狗和潘五子起身急忙跟着于府仆人去到一旁的院子。

院子当中有一棵高大的柳树，粗大的枝桠上吊着一个光着上身血肉模糊的中年人。仆人过来对着家丁说道：“大少爷发话了，放了这个不长眼的彭二牛。”

家丁接过于增寿签发的令牌，解开绳子，娄三狗和潘五子在底下连忙接着奄奄一息的彭二牛，看彭二牛紧闭双眼，慌了手脚。一旁的家丁拎过来一桶冰凉的井水，噗的一下泼在彭二牛身上。

冷水一激，彭二牛这才睁开眼睛，艰难的看着周围，看到娄三狗和潘五子，虚弱的问道：“我是死还是活的？”潘五子泪流满面脱下衣服，给师父披上，连声说道：“师父，你活着。”

“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彭二牛疑惑的看着两个徒弟。

于府仆人咳嗽一声，伸手一点说道：“等会儿我们二老爷要出殡，不要在这里碍眼，走那边街门赶紧滚蛋！”

一听到这个话头，彭二牛死死抓住娄三狗声嘶力竭的吼道：“是谁那么不守规矩！行有行规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到底是谁那么不要脸！”

“师父。”潘五子擦擦泪水说道：“是当年咱们在长垣县认识的杨同心杨老板。他来给你说情，于大少爷这才答应放人。”

“杨老板？”彭二牛更是疑惑不解：“我和他没有这份过命的交情啊？”

“师父，咱们回去再说。”娄三狗背起师父，师徒三人正走，忽然听到正门附近传来一声嘹亮的唢呐，随即一首曲子在鼓点的伴奏下，热烈奔放的演奏起来。

彭二牛竖起耳朵，心里满是疑惑：“这是啥调子？从来没听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