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朱仙镇十八行东家韩贞吉召集手下议事，分配任务，只等夏收之际，挤垮天人和，继续坐庄开封府。

五月初一是夏收开始的第一天，开封城周边的商贩纷纷带着粮食赶到朱仙镇，今年的夏收开始了。

杜海山穿着体面的直裰，坐在德全粮行里喝茶，门外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德全和祥禄两家粮行今天都挂出了一块牌子：买三送一，卖五赠一，让利酬宾，足秤足重。同时，杜海山把收购价涨了两成，这个消息一开市就传遍了朱仙镇，瞬间各大粮行都如同炸庙一样！

而开封城里的天人和粮行也挂出了这同样的让利牌子，所有的粮食收购价直接涨了三成，杨同心这次出手就没有留余地，直接把盈利点压倒了最低。

白家粮行的东家白哲昱听完手下汇报，气得手脚冰凉，今儿是夏收开市第一天，杨同心这个龟孙居然第一天就开始直接做霸盘！

“东家，咱们怎么办？”白哲昱的大掌柜白发财额头上全是汗珠。

“怎么办？”白哲昱皱眉思索，咬着后槽牙狠狠说道：“那咱们这就跟着涨！我不信杨同心一个县城出来的粮贩子，他能有几个银子？涨！现在就涨！”

杨同心的天人和粮行在百姓中的口碑极好，一向买卖公正从不缺斤短两，所以今天刚开市，乡民们就纷纷赶着骡车到天人和粮行卖粮，一时间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在天人和卖够一石粮食，粮行直接返利现银二分，这部分完全是白得的，你卖的越多得的越多。中午时分，部分手里有粮的粮贩子摁捺不住，开始销售手里的粮食。只半天的功夫，天人和就收了将近五千斤粮食，而开封城其余的粮行叫苦不迭，有的当天就关门了。

韩贞吉听完大掌柜程紫霄的汇报，脸色阴沉，沉吟不语。程紫霄倒是很沉得住气，说道：“东家，咱们也没有料到杨同心这厮居然敢做霸盘，现下周围的商贩都去杜海山那里卖粮了。”

“陈留和中牟的粮商到了没有？”

“到了，但是都没有出手。其中陈留的高凤林，中牟的万永康已经住到了开封城的客栈，他们两个是当地最大的粮商，手里起码有三十万斤的存粮还没有出手，这可是大头，咱们一定要把他们拉过来。”

“贴出告示，我们这里买三送二，卖五赠二！然后把收购价提高三成半！”

“东家！今天是开市第一天，往后还有十多天才收关，这样涨价，那这个丰年的粮价就虚高太多了。”

“涨，你现在就去告诉十八行所有粮行都涨，既然杨同心开市就敢做霸盘，那我们就陪着他做，看看谁的银子多！”

“东家，做买卖可不能置气，您这么办，十八行里那些实力不大的粮行未必能撑得住。”

“你去告诉十八行旗下的联盟，说这次霸盘各家的损失我包了，让他们立刻涨价！我要挤死杨同心！”韩贞吉冷笑连连。

“东家，要是这么搞，咱们的损失可是不少啊！这里外里就赔了三钱银子！”

“我这边损失一些没什么，有家底儿在不怕。杨同心不过才做了三年的粮行，他能有几个银子居然就敢做霸盘？还有十四天，我看他能撑多久，你去传话！”

“这……属下这就去办。”程紫霄出去亲自安排心腹去通知十八行集体涨价，杨同心这个霸盘他们十八行接了。

“杜掌柜。”德全粮行里进来一个戴草帽行商模样的汉子，低声说道：“广泰利那边也涨价了，涨了三成半。”杜海山点点头，给这个汉子倒了杯茶，说道：“还请闻风堂的兄弟盯紧了，喝杯茶解解渴。”

“职责所在不敢马虎，茶就不喝了，我先告辞了。”这个汉子离开了德全粮行。过了许久，负责盯梢的伙计跑回来报告说十八粮行集体把收购价涨了三成半。

杜海山面不改色喝了一口茶，沉思片刻，告诉伙计：“告诉账房，贴出告示，把收购价提高到四成！”

“东家。”马相初给杨同心汇报：“开封城里的五十二家粮行，跟着咱们一起涨价的有二十二家，剩下的三十家没有跟着涨价，其中有五家已经关门了，听说已经打算改行了。”

“告诉春雨，这五家若是改行了，把补偿银子送过去。朱仙镇那边什么情况？”

“中午之后，十八行也涨价了，比咱们多了半成，杜掌柜已经把价格涨到了四成，朱仙镇那边现在已经乱了。”

“陈留的高凤林，中牟的万永康出手了么？”

“还没有，他们住在开封城客栈里，咱们虽然送去了拜贴，但是他们还没有回信，想来是要等等看。”

“陈留和中牟的牙行有消息么？”

“有消息了。”马相初拿出两封书信，双手交给杨同心。杨同心展开看完，说道：“那边牙行已经办妥了二十万斤的买卖，看来今年两个县都是大丰收啊，往年他们两个县余粮大约在三十万斤上下，如今已经办妥了二十万斤，那这么说来，高凤林和万永康手里起码还有二十万斤粮食没有出手。”

“外阜的消息呢？”

“二掌柜黄腾达已经和山东的牛世贵等十一位客商谈妥了买卖，他们订了十五万斤的粮食，这是二掌柜的信件，东家请过目。”

“剩下那五十多位呢，还没有出手购买粮食么？”

“还没有，我们闻风堂这次是人盯人，五十五个山东客商，每一个客商都是专人盯着。暂时还没有出手，毕竟是开市第一天，应该也还不着急。”

“不错，毕竟是第一天。”杨同心笑道：“不过，第一天杜掌柜就把收购价涨到了四成，这个损失其实不小了，不过好在我们的销路广，这点损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彰德府卫辉府那边怎么样？”

“彰德府二十七位客商、卫辉府三十一客商都住在开封城，其中彰德有十五位客商、卫辉有七位粮商，和咱们定了契约，他们一共买走了二十万斤粮食，合计是二千石，孙掌柜派人来回话说契约已经定好了，因为是陈粮，价钱都不高。和十八行订了契约的彰德府有十位客商，卫辉府有十一位客商，他们一共买走了十万斤的粮食，合计也就是一千石，也都是陈粮。”马相初拿出一份清单交给杨同心：“这是孙掌柜写的明细，东家请看。”

杨同心看完之后，问道：“新粮收了多少？”

“开封城里已经收了一万斤出头，朱仙镇那边争得很厉害，线报是中午之前的，那时候已经收了将近六千斤，最新的线报可能要晚上才能过来。”

五月初一夏收开市第一天，朱仙镇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恒发行的东家尹德茂脸色铁青，咬着牙握着拳头，一脸愤恨之色。大掌柜张墨林期期艾艾的说道：“东家，韩东家已经说了这次夏收十八行的损失他都包了，您还生什么气啊？”

“你懂什么。”尹德茂哼了一声，说道：“他韩贞吉根本就没把我们这些小粮行当回事儿！哦，他说做霸盘就做霸盘，他说涨价就涨价。老子高低也是个有身家的商人，成天听他吆五喝六的调遣，进了腊月门，每次分红都要把老子红利的零头给抹了，这都多少年了？左天南在的时候，也就算了，现下左天南没了，他韩贞吉也不给个明白话，就这样对老子，还想让我听他的指挥？我呸！”

“可东家，十八行都涨价了，咱们若是不听韩东家调遣，会被旁人耻笑。”

“耻笑？”尹德茂转动脑筋，说道：“这才开市第一天，收购价已经涨到了四成，现在收一石大米要一两三钱银子，卖价呢？一石九钱二分银，这里外里就赔了四钱一分银子，这么下去收得越多赔的越多，韩贞吉的家底我知道，也就是十万两出头，这么僵持下去，他也赔不起。”

“那杨同心就赔的起么？”张墨林见尹德茂火气小了一些，连忙从怀里掏出一盒卷烟，抽出一根递给尹德茂。

“这是啥玩意？”尹德茂仔细打量卷烟。张墨林笑道；“是我亲家从许昌那边走亲戚带来的土产，东家尝尝味道可是不赖。”

尹德茂用香头点燃了卷烟，抽了一口，品品味道，点点头：“还真不错。墨林，我打算过了今年就不做粮行了。”

“东家！”张墨林大吃一惊：“为啥啊？”

“烦了。上头总有个韩贞吉压着，事事都要听他安排指挥，我又不是他的下属。当年一起对抗晋商，老子也是出了力的，可最后功劳全成他韩贞吉的了，这些年韩贞吉、左天南怎么对我的，你也都看见了，你说说公平么？”

张墨林叹口气，知道尹德茂说得是实情，不禁问道：“那东家您不做粮行了，做什么呢？”

“即便没有韩贞吉在上头指手画脚，如今又出了一个杨同心，这粮行的盈利是越来越薄，我也看透了，趁早改行！”

“东家，不论您改行做什么买卖，我张墨林都跟着你。”

“咱们老兄老弟的那还用说。”尹德茂抽了一口烟，心里忽然灵机一动，说道：“墨林，你看做这个卷烟如何？这东西携带方便，口感不错，我看将来必然有利可图，趁着现在还没人多少人知道，咱们先下手为强，你立刻派可靠的人去许昌细细打听，若是合适咱们就赶紧和烟草店定下契约，咱们恒发行就是他们朱仙镇的代销商！”

“这个主意好。”张墨林来了精神，说道：“正好我那个亲家还没有走，要不要请来和您仔细说说？”

“事不宜迟，你立刻去请他去酒楼，我和他好好聊聊。”

“那这边涨价的事情。”张墨林问道，尹德茂哼了一声，说道：“他韩贞吉说涨价那就涨价吧，如今咱们还是要听韩大东家指挥，只不过还有十四天，我看韩贞吉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