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九月末，秋收结束，朱仙镇十八行和开封天人和的霸盘落下帷幕。这场霸盘表面上看，是韩贞吉赢了，但实际上却是杨同心胜出。

金秋送爽，开封城柳园口的码头重建已经完成。这天早上，开封府衙工房的书吏来请杨同心去参加柳园口码头的点彩仪式。

杨同心头上戴嵌金翠玉发簪，穿了一身苏晚梅亲手做的素色金线滚边宽袖直裰，腰间束一条七颗素纹布纽扣，足下一双苏晚梅做的云纹吞口黑色布鞋。身后跟着长随赵家声、侍卫松涛、总管周润、师爷万德福，一并上了两辆马车，出城而去。

柳园口码头重建，全部由杨同心出资，府衙工房负责督办，经过几个月的修建，今天圆满收尾。

府衙工房主事邓鼎楠穿一身青色的吏员服，戴着吏员帽站在码头迎接宾客。船帮大当家丰联如，二当家范大荣，三当家李麻衣都系数到场。两边站着一群穿皂衣的衙役维持秩序。

杨同心过来，邓鼎楠笑着拱手行礼说道：“杨老板，今天码头重建完工，多亏你乐善好施，这才方便了开封城的船夫渔民，功德无量啊。”

“哪里哪里。”杨同心谦虚的拱手答礼：“工房诸位督办，一连几个月，辛苦诸位了，等下我做东，诸位一定要捧场啊。”

“那是自然。”邓鼎楠对杨同心的印象极好，杨同心走进一步低声问道：“邓主事，知府大人过来么？”

“他？”邓鼎楠笑笑摇摇头，低声说道：“宋大人如何肯来这种小场面？了不起派王师爷来支应一下，就算给我们面子了。”

“也是，宋大人如今高低是个四品官儿了。”杨同心笑道。邓鼎楠笑道：“你才知道啊？我们这些胥吏老早就领教宋大人的官威了，那架子只怕比巡抚还要大两级嘞。”

两人正聊着的时候，只见远处鸣锣开道，八个衙役扛着虎头牌鱼贯而入。开封知府宋文治的师爷，王文海骑着一匹白马缓步而来。

杨同心快步迎上去，拱手行礼，说道：“王师爷，真是久违了。”王文海翻身下马，头微微上扬，抬抬手算是回礼，笑道：“佛海贤弟，久违了。”杨同心伸手一请，说道：“师爷亲来捧场，在下无比荣幸。”

在一旁的万德福忽然过来拱手行礼，用绍兴话问道：“王师爷，在下万德福，绍兴府萧山人氏，师爷是哪里人？”

王文海离家多年，又一次听到地道的乡音，倍感亲切，也用绍兴话说道：“我是绍兴府上虞人，原来是同乡。万兄是佛海贤弟的参谋师爷？”

“不才区区，在老家攻读的是商科，比不得师爷你攻读幕科前途远大。”

“哪里哪里，商科所学繁杂能出师，必然是有高超本领的。”

一旁的松涛听万德福和王文海说起家乡话，低声问周润：“周总管，他们两个人怎么说着说着唱起歌来了？”周润低声说道：“他们都是绍兴人，说得是家乡话，吴侬软语要是说得快些，旁人听着确实像是唱歌。若是宁波人说家乡话，就和吵架一样了。”

王文海今日是有公事在身，不便多聊，用家乡话说道：“改日我们一起饮酒，今日先办正事，这码头重建可是一件大事。”万德福拱手行礼，也用家乡话说道：“那请师爷先去点彩，待有空再一起和喝酒。”

王文海拱拱手带着衙役走到码头上，杨同心跟在后面。到了码头上，只见码头上张灯结彩，当中一张供桌上摆着牛羊鸡三牲献礼，一个大大的红绣球。王文海过来，工房主事邓鼎楠拿过一支毛笔过来，请王文海为码头重建点彩。王文海拿过毛笔，在红绣球上虚点三下。

“敬河神、龙王！”船帮大当家丰联如高声喊道，一旁的船夫连忙在河边上的一个大香炉里插上九根拇指粗细的焚香，跪在地上拜了三拜。

“起红日，照四方，红红火火生意大旺！”丰联如高声喊道，马上过来六个船夫把王文海点彩过的红绣球挑起来，挂在码头门廊上。

“揭匾额，好事多，和气生财金银满窝！”丰联如喊完，有人把一根缠着红布的竹竿交给王文海，王文海举起竹竿把门廊上盖着牌匾的红布挑开，露出柳园口三个大字，这字是知府宋文治所题。

“礼成！开工喽！”丰联如大声喊道，码头上立刻响起了鞭炮声，一时间好不热闹。

“佛海贤弟当初在金马井就修建引水渠。如今在开封城又重建柳园口码头，当真是乐善好施。”王文海过来和杨同心攀谈。杨同心笑道：“惠及地方，这是我辈商人理所应当的，师爷过奖了。”

“最近你和韩贞吉在朱仙镇龙争虎斗，分出胜负了么？”王文海忽然问道。杨同心一听，明白这是王文海在敲打自己，说道：“自然是韩东家财大气粗，胜我一筹。”

“是么？”王文海笑道：“虽然你诸般议礼都及时送到了府衙，算起来，你和宋大人之间算是故人，有空多去走动一下也好。”

“是。”杨同心躬身行礼，王文海走到马前，回头对着万德福拱手，用家乡话说道：“万兄，我先走了，改天再叙

。”万德福拱手行礼没有说话。

“东家。”周润过来笑道：“王师爷这是暗示你应该送礼了。”

杨同心笑了一下，说道：“春雨，你说韩贞吉是花了多少银子，才能让宋大人帮着韩贞吉让我开张不利的。”

“这个就难说了。”

“师爷。”杨同心叫过来万德福，低声问道：“你看你这位同乡如何？”

万德福微微摇头，说道：“目下看来，不是太好，太世故了。”

“走吧，今儿咱们也算歇一天。”杨同心一摆手：“我做东，咱们城里好好喝一顿酒。”

过了几天，开封牙行总部三掌柜葛富贵来到杨府做客。

杨同心笑着给葛富贵倒了一杯茶，说道：“富贵兄尝尝这地道的西湖龙井。”

“嗯好茶。”葛富贵品了几口，说道：“这夏收秋收连着两战，只怕韩贞吉的财力已经被你消耗掉大半。我虽然在牙行帮你维持关系，联络客商，不过你要想胜了韩贞吉，我看只怕还要一年的时间。佛海，你若是银钱不凑手，和老哥言语一声，两万两银子以下，我还是拿的出来的。”

“平安兄也说过这个话。”杨同心笑道：“若是银钱不凑手，我自然要找你们帮忙。不过我并没有亏多少。兄长，我前阵子给你送去的卷烟，你尝着如何？”

葛富贵从袖口里拿出一盒卷烟，伸手一点说道：“这东西也是你小子调配出来的？”

“当然，这是我的独家秘方，兄长尝着可还使得？”

“好东西。”葛富贵说道：“这卷烟若是运营得当，不出五年就能卖遍整个河南，十年之内就能风靡全国。我敢说今后这卷烟生意的盈利，要远远大于你粮行的收益。”

“我目下除了四家粮行之外，还有三家烟草店，两家南北行，我的收入种类多，战线长，所以在粮行做霸盘的亏损，都可以通过这些产业弥补回来。但是韩贞吉不行，他的产业虽然大，但都是粮行，一旦行市年景不好，他的银子回流就慢。今年这夏收秋收两场大战下来，韩贞吉赔了起码三万两银子，已经伤筋动骨了。我推演他最多能再支撑一年，就后继乏力了。”

葛富贵抽了一口烟，说道：“韩贞吉坐庄开封府已经多年，若是仅仅两年时间就败在你手里，那在河南商行里就是轩然大波，佛海你小子够可以啊。”

“韩贞吉的十八行看着很庞大，但是大有大的难处。一是形体笨重，反应迟钝；二是人心不齐，各怀心思；三是应对不力，指挥失当。而我的天人和从上到下都是同心同力，所以韩贞吉必然输给我，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我有件好事要告诉你。”葛富贵笑道。杨同心点了一根烟，笑道：“什么好事？兄长不用卖关子。”

“我最近得到一个准确的消息，开封府的平义仓最近要开始招募粮商了。佛海，赈灾仓被韩贞吉走门路收入囊中。不过如今他财力不济，平义仓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是用来平抑市价的那个平义仓？”

“不错，开封的平义仓起码这个数……”葛富贵比划出五根手指，杨同心笑道：“五千石？”

“怎么样足足五十万斤，可是不少了。”

杨同心微微摇头，说道：“我不太想去求宋文治，这人过河拆桥太厉害。我在长垣县赈灾帮了他多大忙。他明知道我进驻开封，转头就把赈灾仓的买卖给了韩贞吉，常例议礼冰敬炭敬，我可一样没少他的，他这么做可不够意思。”

“兄弟，和这些当官的人打交道，你要时刻记住咱们都是不入流的商人，他们这些清流出身的人是看不上我们的。宋文治固然过河拆桥，不过他终究是开封府的父母官，该低头还是要低头，再说你要是做成了这笔买卖，对十八行也是敲山震虎，对你好处多多。”

“五千石粮食，那我要送给宋文治多少呢？”

“起码一千两银子。”葛富贵看杨同心撇嘴，笑道：“那你不还是净赚四千两么，这可是甜买卖。”

“行啊，看在兄长你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派人去谈谈这笔买卖。”

葛富贵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合着还是我求着你去做买卖？”

“说着玩的。”杨同心笑道：“兄长为我找买卖，我自然高兴。这样，这阵子我一直在忙着和韩贞吉做霸盘，晚上叫上平安兄他们三个，我做东。”

“好啊。”葛富贵笑着拿出一根烟，忽然问道：“佛海，你这些秘方都从何而来？看你年纪轻轻的，可是你左一个字号变色的秘方，右一个配置卷烟的秘方，你可真厉害。”

“我这些秘方啊。”杨同心笑道：“都是和太上老君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