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这一年大年初五的早上，天人和商行旗下闻风堂堂主马相初在家中备好酒菜，等候一位高手的到来。

如今的马相初手下有六百余人的队伍，专门打探消息，在河南商界里也算有了不小的名头，商界人人都知道天人和东家杨同心手下有这么一支专门打探消息的队伍，多数商家都自叹不如。

马相初的妻子杜彩云放好杯盏之后，过来看悠然自得喝茶的马相初，坐在他对面，笑道：“相公，难得你有这么得闲。这一年你从头跑到尾，忙里忙外的，连我见你的机会都少。”

马相初握住妻子的手，说道：“我倒是没什么，可就是辛苦你了，好在鸿源考上了秀才，也算给咱们争了光。”

“那可是，咱们儿子现在可还是秀才功名。”提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杜彩云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

两人正说话间，马相初的儿子鸿源进来了，十六岁的马鸿源中等个子，穿一身蓝色长衫，穿得很朴素，进来笑着行礼：“爹，方才我在院里扫雪，有人来敲门，我一看是杨延寿大哥带着一位大叔来拜年，我想延寿大哥是东家的亲信，他带来的人必然不同以往，请爹爹您出门迎接一下吧。”

马相初满意的看着儿子，自己心细这点，在儿子身上得到了传承，他起身整整衣衫，随着儿子出门去迎接。

杨延寿是杨同心在冰天雪地里救回来的，不能说话只能听。杨同心很栽培杨延寿，不仅教他认字，杨延寿娶亲之后，杨同心派他到自家商行磨练了几年，如今是杨同心手下的一名巡查掌柜，专门查访各地分号是否违反店规，是天人和商行里一位实权人物。

如今的杨延寿早已经不是当初全家冻死时那个无助之人了。现在的杨同心穿着一身带毛领的棉袍，梳着整齐的发髻插着一根玉簪，足下一双厚实的棉靴，神采飞扬的站在门口，他身后站着一位中年人。

马相初来到门前拱手笑道：“延寿，过年好啊。”杨延寿是晚辈，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马相初磕头，马相初连忙过来扶起，笑道：“这可使不得，你我虽差了些年纪，如今你也是一方掌柜，不必多礼。”马鸿源过来和杨延寿寒暄几句，就站在一旁，

杨延寿起身笑着比划手势：东家派来一位高手，特意让我带来见见你。

马相初看了一眼杨延寿身后站着的中年人，这人看着也就四十出头的年纪，却两鬓斑白，眼角有很深的皱纹，穿得很普通，左手拿着一根手杖，看来是腿脚不灵便。

“敝人马相初，未请教？”马相初不知道这人什么来路，拱手行礼客气了一下。这人抱拳还礼，说道：“在下倪俊章，原是文钊的同僚，时运不济，只得来天人和投奔。”

马相初一听是倪俊章，心里一震：东家和我说起过这人，说原是龙鳞卫里的一位高手，精通暗桩和消息打探。于是，马相初笑道：“原来是倪兄，久仰久仰，经常听冯堂主提起你，说你龙鳞卫十三太保之一，精通查探消息。不想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倪俊章来到天人和之后，介绍他来的讲武堂堂主冯文钊，曾把天人和内部主要人员给倪俊章详细说过。倪俊章知道眼前这位马相初，是东家杨同心起家就跟随的元老之一，为人精明强干心细如发，把闻风堂治理的好生兴旺，是杨同心手下第一号人物。

“马堂主过奖了。”倪俊章不敢托大，他原也是捕快出身，说道：“在下也是公门出身，原是河北大名府一名捕快，机缘巧合才进了龙鳞卫。东家派我来协助你，今后我就是你的手下了，还请多多指教。”

“指教如何敢当，我已经备好酒菜，今儿还请倪兄赏脸，咱们好好喝一顿。”

倪俊章拱手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用手杖撑地，一瘸一拐的跟着马相初进来院子里。

进了屋里，马相初介绍了倪俊章，杜彩云过来福了一福，笑道：“你们只管吃酒，我先回房了。”说完看了儿子一眼，马宏宇过来搀扶母亲，一起回到后院。

倪俊章拱手称谢，三人入座之后，杨延寿斟好酒，几人举杯客气一番，都喝干了杯中酒。

喝了三杯酒之后，杨延寿比划手势：马叔，人我已经带到了，一会儿你们要谈公事，我不便旁听，这就先告辞了，改日咱们再喝酒。马相初送到门口，杨延寿比划手势：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商量好之后，得空和东家说一下。

马相初点头称是，送走杨延寿，转身回来，心里盘算一下：年前议事的时候，东家曾和我单独说过，年后要开始清理鸿泰行留在商行里的眼线，如今看来这位倪俊章正好应对此事。

回到屋里，马相初坐下和倪俊章喝了一杯，说道：“倪兄，明人不说暗话。东家能派你来，这说明他已经认可你了。既然如此，那今后闻风堂的差事，还请倪兄多多指教。”

“马堂主客气了，我来之后，东家和我说过闻风堂的事情。不是我夸口，我再龙鳞卫时，经常在各省之间走动，从来没见过那个商行有闻风堂这样的堂口。由此可见，东家经商宏图远志。承蒙东家看重，不仅收留了我全家老小，还给我一个副堂主做，这份恩情，我心里有数。目下咱们闻风堂有什么难处理的事情，堂主不妨说来，我们一起参详参详。”

马相初一听这话，说得很诚恳，他对东家杨同心看人的一向很信任，看来这位倪俊章必然不是等闲之人，于是诚心求教：“既然都是自家人，那我就实说了。目下闻风堂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清理对头鸿泰行安插在咱们天人和内部的眼线。”

倪俊章听完，沉思了一下，说道：“以堂主的本事，查清楚这些眼线原也不难，为何一直没有动手，莫不是怕抓错了人，影响士气？”

马相初见倪俊章一猜就中，看来也是个心思细密之人，笑道：“不错，东家曾设计钓出几个，但咱们天人和商行来洛阳在当地招募了不少伙计掌柜，总数有四百多人，这一个一个排查起来，很难保证不被人看出来。方方面面牵扯太多，所以才迟迟没有下手，倪兄有何高见。”

倪俊章是个慎重谨慎之人，这次查找眼线，是自己来天人和的第一次出手，若是失了手，于推荐自己来的冯文钊脸上也不好看，他没有冒然开口，喝了口酒，在心里反复琢磨：看来马堂主是一个一心为东家着想的人，只不过不知道闻风堂其余人是不是也这样，若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来掣肘，那可就麻烦了。

马相初看倪俊章不开口，略一思索已然明白，说道：“倪兄，这闻风堂虽然能人异士不少，却少有嫉贤妒能之人。如今闻风堂旗下有六百多人，几位主事都是各司其职，你既然是副堂主，不用担心别的，我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倪俊章看马相初如此坦诚，自己就不好再顾虑了，说道：“这查找眼线的事情，有法可依。通常有三个法子可以查出谁是眼线，第一个法子是看行事，这做眼线的，要时刻留意重要消息，分辨出什么事有用的，什么是没用的。我来之前，东家给过我一份名单，是咱们天人和来洛阳之后招募。这一批人里职位最高的几个人反而不太可能是乔善川的眼线。”

“何以见得呢？”

“堂主，第一，这是三掌柜是东家从牙行里招募的，不是主动来投的。第二，东家对三掌柜可谓厚待，我听说年前分红，东家赏了三掌柜一千两银子，就这份待遇，乔善川是绝对给不起的。第三，若是重要消息走漏风声，知道的也就是几个人，很容易排查，所以三掌柜虽然显眼，但不可能是乔善川的眼线。我判断，乔善川之前一定对天人和上下都研究过，他应该很忌惮堂主你的本事，他的眼线应该绕过了你，掌柜的人少，很容易就被你注意到。乔善川的眼线应该是店里的伙计，我看过店规，粮行里是提供食宿的，我们可以从那些不住在店里的伙计们入手，我推断，这四百个伙计里，应该有三十人左右是眼线，堂主以为如何？”

马相初大喜，举杯说道：“倪兄果然高见，有道是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那咱们今天就敲定方略，即刻开始排查乔善川的眼线。”

过了正月十五，天人和粮行又开张了。这天下午，跑街的伙计吴志光借着出去收款的机会，绕过东街口，转到了一处临街的房子，左右顾盼看无人注意，溜进院里，翻身掩上门，站在门口观察一会儿，确定无人跟踪之后，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快步进了里屋，推开门，没有看到接头人老潘，却看到了坐在椅子里的马相初和倪俊章。

倪俊章放下茶杯，笑道：“吴志光，你是在找老潘吧，来人带过来让他看看。”

闻风堂副堂主赵山甲带着几个人推推搡搡拉过一个五花大绑堵住嘴巴的人来，正是吴志光要见的接头人老潘。

吴志光额头上满是冷汗，突然把信往嘴里塞，立马冲过几个人把他摁倒在地，抢出信来，交给马相初。马相初拆开一看，念道：“粮行库存突然增加，总数约一万石上下，小心提防。”念完冷笑一声，说道：“你现在薪资每月一两二钱银子，在洛阳城诸多粮行里，只有咱们天人和的薪资是最高的。这都喂不饱你，你还要吃里扒外？！”

吴志光脸色死灰趴在地上一言不发。

倪俊章笑吟吟的看着吴志光，说道：“如今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说的？”

“老倪，甭和他废话。”赵山甲气势汹汹过来，嘿嘿冷笑：“不怕你知道，老子以前是盗墓的，我找个地方把你挖坑埋了，三五年管保没人能找到你。”

吴志光一听这话，惊恐的抬起头来，喊道：“我说！我说！我啥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