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汉武帝恋爱的正确姿势》

第 54 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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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回宫后,先去长乐宫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

到了昭阳宫,王娡起身迎了出来,见他大氅上落了一层雪花,给他轻轻掸去,又让绫香去盛了姜汤来,语带了些责备,“怎么大冷天想起去打猎了,都猎得什么了。”

刘彻笑了笑,“天冷才出去动一动,暖和。”

王娡笑问,“听人说你在洛阳,可是有奇遇了,那薛舞本是高门嫡女,家里藏书阁藏书之众,在颍川,乃至洛阳一带都是极有名声的,薛舞又和旁的女子不同,多读了许多书,那般家世教养,竟也穿上羽衣,献上一舞,可见是真心对你了。”

刘彻自小不喜姜汤的味道,只慢慢喝着,此番去了洛阳,倒是对洛阳、颍川两地的私学之风开了眼界。

除各名门世家、公侯大族里,延请名士教导族中子弟外,还有不少书馆、乡私塾、经馆、会庐,道、法、黄老、经学儒术、刑名,方术、计然等,都有学庐。

种类也不一,书舍书馆、乡私塾多做启蒙用,经馆、经庐这些专经研习的私学,有的设在经学师家里,有的则开山立派,广收弟子,延请的名士经师,学识声名甚至高于刚刚兴办的太学,更有公侯贵族,请名士大儒入府开舍,天下学子慕名而来,投于门下,少的数十人,多的也有数千上万。

年前王臧赵绾一案,士林初显翻覆乾坤之力,已是不容小觑,更勿论如今丞相,太尉,诸侯王,也多有开府纳士之风,田蚡权柄滔天,广纳天下儒生,窦婴虽是被太皇太后厌弃,退居家门,却照旧为游侠之首,振臂一呼,千万人应召矣。

“彻儿?”

刘彻将手里的碗递给绫香,回道,“已经给洛阳令赏赐下了厚礼。”

东西都不是直接赏赐给薛氏女的,看来是真没入眼了,王娡松口气,却也有些失望,“这等奇遇,玉成了,也是一段佳话呀。”

刘彻解释了一句,“月前才在祖母宫里,推拒了两个女子,这会儿也不好在外乱来。”跳一曲舞算什么奇遇,阿娇重生而来,那才称得上奇遇二字,她身上好些秘密,他都还未曾知晓,也看不透她这个人,功名利禄什么都不要,四处奔波,如今连他,想博得她一点注意,都是万难了。

王娡一听便知是搪塞,一国之君哪里需要顾虑这些,汉庭几代皇帝,莫说女子,便是男子,惹得人非议,也拢来身边,尤其她这个儿子,若说会因顾虑东宫禁女色,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儿子这样说,她便只好当成是这样了,薛氏女入宫,她虽可以拉拢,却到底不比族里的人贴心好使唤,儿子对谁都是一样的托词,便看谁家手腕更高明,能博得圣心了。

亦或是因阿娇的原因,连带其它女子也厌恶起来了?

王娡不确定,又摸不透儿子的想法,只得暂且搁到一边,说起朝上的事,“你打算复用窦婴么?我听人说,丞相和窦婴商量,想买一点地,扩建宅子,被窦婴骂回去了,只是买一点地建宅,窦婴竟敢在酒席上侮辱丞相。”

她说着,就似生起气来,“一国之相,太后的弟弟,我还没死呢,他们就这样对待我弟弟,等我死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刘彻温声劝了两句,“许是有什么误会,舅舅家三千姬妾,只怕是将未央宫给他住,也是住不下的。”

王娡不赞同,却也因为他这声舅舅缓和了神色,“能有什么误会,定是看不上我们家底薄了。”

刘彻本是借机敲打一二,母亲没听出来,他也不再提,只是说,“我另将田府隔壁的官宅赐给舅舅,舅舅打通了住,不够以后再说。”

王娡知好歹,又道,“彻儿,你放心,母后不会让你为难,定会让丞相管好族人,晨间他来,母后已经敲打过他了,让他不要太放肆,丞相对汉庭,对你忠心耿耿,是可信可用的人。”

刘彻笑应了,对她的话未置可否,田蚡擅巧言,在母后面前又素来乖觉,他便是实话说,母后也未必信,当初田蚡一面撺掇赵绾王臧奏请勿奏事于东宫,一面在背地里找好退路,密信请淮南王刘安入京,如此一来,他与祖母相斗,他若胜了,田蚡立下大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败了,帝位被废,人他也选好了。

韩嫣在外经营信传点,截获了密信,信就在他手中,如今不发,一则田蚡尚且还有用处,二则多少看母亲的颜面,三则眼下还不是时机。

田蚡此人,奸猾,私利心过重,贪得无厌,是非死不可的。

只看是什么个死法,如何死的有用些。

刘彻垂眸遮住眼底的杀意,叮嘱绫香绫露照顾好母后,回承明殿批阅奏疏,私学、游士、游侠这两件事,也要尽早有个应策。

刘彻让南平去召严助、钟军、徐乐等人,承明殿议事。

南平刚去没多久,谒者周云来报说丞相求见。

刘彻眼睛也未抬,“宣。”

田蚡先是谢恩,乐呵呵地说想举荐两个门客为官。

刘彻温声问,“丞相认为什么官适合他们?”

田蚡笑道,“臣腿酸,可否让臣坐下说。”

刘彻让周云摆了圆蒲,田蚡身材瘦小,样貌丑陋,与他说话实在谈不上赏心悦目,偏偏田蚡一待常常一下午,刘彻耐心快要告罄了。

田蚡把两人的情况说了一遍,都是儒生,“可任中大夫,谏议大夫,陛下决策不定时,可同他们商议。”

刘彻让尚书令拟旨,待尚书令与田蚡拿着旨意出去,脸上的表情极淡,手里的奏疏搁在案桌上,发出沉闷的轻响。

刘彻起身,吩咐南平去承明殿。

几人候了小半个时辰,正坐着饮茶议事,要起身行礼,刘彻抬手一压,上首坐下,直言问,“此番前去洛阳,颍川,见不少精庐,势比太学,诸卿可有良策。”

几人都是近臣,都清楚天子为何有此一问。

年前明面上是定策,继续与匈奴和亲,却早先便把有飞将军称号的卫尉李广派到了云中郡屯边,中尉程不识屯兵雁门,天子意在匈奴。

此决议乃国之大事。

自高祖白马之困后,汉庭再未出过此等大事,必然是慎之又慎,朝中局势稳定是一,人众一心是一——倘若大军出塞抵御匈奴,天下诸侯趁虚而入,反倒危及江山社稷。

私学、游侠看似与内弊沉疴无关,其实不然,士林若不与朝廷靠拢,反而投奔诸侯王门下,为侯国效力,不以朝廷为正统,实乃头等一大祸患,再加上江湖游侠投身门下,振臂一呼,侠士,百姓倾心、倾家追随,声势之浩大,不可小觑。

若非想除去这两大祸患,秦始皇也不必背上焚书坑儒的恶名。

显然始皇帝这一招不好使,刘彻不得不慎重。

想让天下人以汉庭为尊,为朝廷效力,天下归心,是很难办的一件事。

秦庭严法苛政,以暴力集权,弊端颇多,刘彻眉头紧蹙。

严助先行礼回,“只怕很难,侯王乡绅士族出钱出力,请名士,邀大儒,教出来的学生自然是为他们效力,太学虽说是最高学府,但毕竟规制,名额人数都有限,且……”

严助稍一停顿,又继续说,“譬如丞相管太学,什么人入太学,经了他的手,只怕难免权财交换,真正的有学之士未必进得来,进来了,也不是天子的门生,而是丞相府的门生。”

他说完,便忍不住抬头看天子的面色,这毕竟是皇太后亲眷,近来十分荣宠……

刘彻并不多说,只让他们继续。

徐乐略安心些,继续道,“臣建议,兴办官学,各郡、县皆起官学,自幼儿启蒙,一层一级,直至太学,读书不必再依附豪门士族,学成后,自然不必再为其效力。”

严安道,“此计虽好,然牵连深广,只怕施行不易。”

他不用往下讲,几人心里都清楚,士族公侯们之所以能雄踞一方,除了地位,财力,就是对文籍,学识的掌控力,将读书、开蒙昧的权利牢牢握在掌中,才能保子息富贵绵延。

兴办官学与诸侯王、甚至是地方豪绅们的利益相悖,政令一出,头一个要反对的,就是朝中大臣。

东方朔跟着一道来的,这时便笑道,“只怕陛下下了诏令,丞相是第一个要反对的。”田蚡广招儒生,养士,听说谁有才学,他都招揽来门下,门客三千,堪比战国四公子,他要将天下儒生握在他一人手里,如何会同意兴办官学。

刘彻知晓当初田蚡答应推行太学,是因为太学是长安学府,是荐官的入口,方便他索要官职,壮大门府势力罢了。

刘彻倒不把田蚡放在心上,知晓削诸侯王,除国,天下十四州一百又三郡尽在手中才是关键,否则做起事来,束手束脚,便是想兴官学,也完全动弹不得。

刘彻面沉如水,又问,“诸卿可还有其它良策?”

严安起身行礼,“臣荐一人。”

刘彻起身将他扶起来,“爱卿直言便可。”

严安提了董仲舒。

刘彻一怔,董仲舒他自然是知晓的,此人原是父皇时的经学博士,名声极大,刘彻对名声大的饱学之士通常很尊敬,但前头太庙着火,董仲舒竟是上书言,他所作所为已经触怒了上天,火灾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他一怒之下下诏斩首,多少是惜才,隔了一日便赦免了他的性命,此人倒也懂得变通,此后不再故弄玄虚,说些灾异天象的事,刘彻便也不理会他了。

严安少年成名,名扬四海,又学富五车,他此时提董仲舒,显然是推崇备至。

刘彻应了,“三月时再举贤良方正之士,照旧是问策,让董仲舒上书答策罢。”

严安应声,几人行礼告退,刘彻回宣室看邸报和奏疏,又令尚书令拟诏,寻擅治水工的工丞。

吴寿拟定好,刘彻看过,又让他添了两句,“比秩千石,赐爵大夫。”

吴寿应声写了,领着尚书丞们誊抄旨意,好发送到各郡县官府。

到三个月后阿娇身边的斥候送了信来,斟酌再三,令大农令韩安国为巡察御史,巡行兖州,司马相如为御史丞,随行兖州。

阿娇收到刘彻来信,知晓他派了大农令韩安国来,心里着实松了口气,皇后的身份虽然贵重,但她又不能亮出来,而且在兖州这些地方,山高皇帝远,就算是亮出皇后的身份只怕也不好使。

但韩安国不一样,他是西汉时期的名臣名将,文能出谋划策,武能带兵打仗,年岁高,非但景帝信任他,在刘彻这里也颇得重用,现任大农令,国库钱粮,各地赋税,粮仓储量他比旁人清楚,持皇帝诏书,便可调用赈灾粮仓,再加上巡查御史的身份,兖州官员需得听他调遣,当真发了洪水,也能及时应对。

浊河水溢于平原,大饥,人相食,史书记载得简单,上辈子她又居后宫,并不知晓具体是哪一河段发了洪灾,只隐约记得定陶、濮阳两处是两位表兄的封地,在受灾郡县的名单里。

如此往回推,可圈到浊河三百里范围内,三百里距离不算短,多有险山要塞,三个月里阿娇带了六七个治水的河工,沿着浊河河道一一查验,尤其修建有堤坝的郡县,免不得要调派工事记录谱,地州志,水纹志,查看过往的发水、修河旧事。

他们挂名到朝廷太仓令工臣的名下,文书诏令官印齐全,倒也没受地方官府为难,只是河道决堤通常是在夏季,春日来排查,从官员到河工,都十分怠惰,修检河堤,也并不上心。

阿娇只是拜读过一些治理黄河水的典籍文书,并没有实际治水的经验,所以只是提供一些勘察方法,以及水土分析,如何治理,要在什么地方修建分水渠,基本都是听河工的意见,倒是这次招募来的河工里,有一个叫姚公的,他的看法和后头的治河名臣贾让十分接近。

“河内,酸枣,濮阳,定陶,历城都有修筑防汛河堤,河堤加得很高,很厚,但还是抵挡不住浊河水。”

姚公年过五十,生就是浊河边的人,“处在决口附近的村落乡县,最好是往内迁徙,譬如禹县,左边是浊河,右边是济水,地势平缓,一旦河水外溢,两面受灾,很难逃出生天。”

贾让出生在此后的几十年,他的治河三策里也说,在合理修建堤坝也挡不住浊河水的情况下,不如放弃与水争地,虽然安置百姓,重新起家业要花费很多粮财,百姓会怨声载道,但长远来看,这才是最好的办法,毕竟年年修河,救灾,钱粮灌进来,一样是个无底洞,适当迁徙,一劳永逸。

可现在她知道濮阳、定陶会有水灾,能说动百姓们往内迁徙么?

迁徙到什么地方,将来生活又有什么依仗,这些都需要考量,别说兖州的郡守,郡丞、各县的县官不会同意,便是当地的百姓,也只会当他们妖言惑众,不拿棍棒打他们就算好的了。

尤其眼下春耕在即,正是农忙时,更不会有人听他们说话了。

河工花三个月的时间,圈出了最可能决堤的四个口子,其中有一个是濮阳灢子口,阿娇对灢子口有印象,因为五年后,这里会决堤,水淹十六郡,她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刘彻亲自带着十万士兵,来濮阳堵河堤口,这次填山堵口,管了八十几年。

一直到西汉末年,黄河水又泛滥,王景修河,十几万人一同修几年,修出黄河大堤,这一管管八百年,显然是修河堤比较有效,但劳力发动太多,牵连深广,要不要修,什么时候修,得看刘彻了。

自出了九江后,阿娇一直打扮成男子模样,化名乔七,姜奉之等人各有官职,跟着阿娇走了这几月,早已猜到此行的目的,分析时弊后,也只能望河兴叹,“只能像乔大人先前做的那样,一方面发动县官河工疏通河道,一方便先备粮,备草药,选址新建安置点罢。”

哪怕是韩安国来了,也不可能勒令百姓搬迁。

在河水没决堤的时候。

郭舍负责查访这四个决口附近的乡镇,村落,计册人数,预估介时需要的安置房,救灾粮的数量。

安置点暂且拟定了四处,一是魏郡的邺县,一是广平,三是陈留,四是东平,四处里面有三处是山高丘陵,阿娇尽量选择有矿脉,又山势平缓的山脉,这样修建了储存粮食的房舍,预估出现偏差,也不算做白工了。

再者以开矿的名义建安置房,反而不会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事。

工事一起,一行人忙得脚不沾地,阿娇连刘彻的回信也顾不上了,到兖州郡大大小小的官员携百姓们出城迎接韩安国,她还在广平山上指导建房,和官府打交道的事如数交给了姜奉之和郭舍。

阿娇身份是河工,也就不用出面了。

韩安国虽是接了诏令,赶着春耕时节来了兖州,心中却满腹疑虑,见了姜奉之和郭舍,又看过他们呈上来的舆图、水文文书,依然是将信将疑,“酸枣到濮阳河段,河床淤积,一旦暴雨,确实容易水漫山田,昌邑济水这一段,也确实欠修,水位上涨后,有决堤的可能,可眼下是三月,只怕不会有暴雨。”

姜奉之行礼,“有备无患罢了。”

韩安国颔首,他虽然不以为浊河水会决堤,但皇帝的人既然查出来了这些问题,又派了他来,他必然是要把事情办好的。

多的韩安国也不管,当即便下令,让兖州太守调兵修河道,又照姚公的建议,在濮阳东穿渠分水,浊河水位一旦上涨,便打开闸口,分流入漳河,过乐成再重新汇入浊河,灌入渤海。

穿渠是一件大事,但韩安国并没有管太多,一则这是皇帝的旨意,二则他仔细看过河工呈上来的修筑计策,尤其建设东、西两道分水石堤,是一举多得的数利之举,汛期可以开高处的分水口,泄洪分流进漳水,旱期时,又可开低处的闸口,河水缓缓流入水渠中,灌溉冀州的土地,冀州、兖州百姓都有受惠。

他下令下得爽快,几乎整个兖州都忙碌起来,方含和兖州郡官吏,乃至于住在这儿的东平国国主,隔壁赵国国主都亲自来拜谒,旁敲侧击他的用意。

韩安国也不多讲,问就说是陛下的意思,他领了诏令,听陛下的令行事。

两个月过去,淤堵的河道基本疏通了,姜奉之调拨银钱,给招募来的河工及百姓发放银钱,薪粮很高,非但兖州的百姓来争工,周边两郡的百姓,也有不少人赶来挣钱。

赵王刘彭祖、定陶王刘乘聚在濮阳码头边小楼上,立在窗边看河滩上熙熙攘攘,开凿的开凿,背土的背土,每个人都干劲十足,穿渠二十里,这些人像会吃土一样,两头并进,一日一个样,两个月过去,眼看就要接上了。

从没有见过这么快的工事,难得有此盛景,刘彭祖每日都来河滩上望一望,这时看水渠快要接通了,莫名地跟着瞎激动,“听表兄说,咱们这个弟弟特别喜欢折腾,而且精力旺盛,作风强势,臣子们要是想着,今日提一件事,明日斟酌再办,咱们弟弟得把他们关在布政殿,龙厕借给他们用,茶水膳食准备好,保管让他们有个定论,再回家,甭管千秩大臣,王公贵族,还是末位小吏,出了未央宫,哪个不是面有菜色,听说还有那贵门子弟吃不了那个苦,干两月干不动了,主动辞官归家的,现在这是不满足折腾京官,地方上折腾了,看这声势浩荡的。”

定陶王刘乘手里的扇子摇得飞快,“关键是兜里有钱,你看发的白面饼子,非但管饱,傍晚间还可以领得一些归家,兄长你地大,不了解,寻常人家一年也吃不了几个白面饼子,大米饭更不用说了,你看袋子沉甸甸的,谁不眼馋。”

像他这样,封地小得转不了身的诸侯王,特别的能理解民生疾苦。

刘彭祖嗤笑一声,“不是内府的钱,也不是国库的钱,便是朝廷大臣同意,祖母也不可能答应让他这般挥霍父皇留下的积蓄,韩安国说,这修筑工事的钱,是并州一个富户捐赠的,连东坪山上开矿的钱也是。”

刘乘更羡慕了,“我怎么没碰上这样善良的富户。”

刘彭祖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哪里是什么富户,并州是皇后的封邑,眼下虽是归了汉庭,但并州粮庄、盐山、冶铁都还在皇后手里,啧———”

刘彭祖轻哼一一声,“吃这样的软饭,咱们那位弟弟,倒也吃得开心。”

刘乘咂舌,他咋就娶不到这样的女人。

刘彭祖看了眼艳阳天,继续嗤笑,“看他这瞎折腾,万一没用,不是闹了个大笑话。”

刘乘听了,决定就在濮阳住下了。

阿娇忙碌几个月,防患于未然,虽然累,但也希望水灾不要来,且疏通了河道,修筑了工事,无论如何都是好事,并不算白费功夫,越是临近五月,阿娇越是放心,过了这一坎,接着加固河堤,至少这几年,浊河不会出大问题,刘彻可以安心专注朝内,她也可以继续攻略茶园和煤炭,争取下次张骞出使西域,茶叶可以换回马匹。

但工事结束后不到两天,还不等兖州官员非议抱怨,兖州、冀州、乃至豫州,一齐变了天,暴雨接连下了几日不见停,不用韩安国再提醒,兖州太守方含就已经领着河工官员迁徙河道两岸的村民了。

刘乘和刘彭祖被暴雨阻隔在了濮阳,看外头积水淹没村舍街镇,连害怕都忘记了,抱在一起打抖,“难道真有真龙天子一说,陛下弟弟是怎么知道的,天呐!”

自酸枣到濮阳的浊河、济水交接处,虽然已经挖掉了淤泥,疏通过河床,但暴雨冲刷过山脉,泥沙顺流而下,河床抬高,河水依旧蔓延到了定陶、濮阳两地,韩安国心中极为震动,更不要说从头到尾完全懵住的兖州官员,看向东边长安城方向时,莫不敬畏震骇。

百姓们早先便知晓是天子派了韩安国大人来疏通河道,修水渠的,雨还未停,欢呼声就起了,对着长安城的方向,跪地拜谢,高呼万岁。

兖州上下再不敢胡乱应付,人人尽心竭力,营救的营救,调兵迁徙的调兵迁徙,分发粮食的分发粮食。

连阿娇运到山上藏着的粮食都没怎么用上。

姜奉之、郭舍、杜荃几人瞠目结舌,“从没有见过反应这般迅速的官僚,简直万众一心一气呵成。”

新挖的渠道还没填上石壁,但分水闸一开,河水灌出去,濮阳受灾并不严重,下游的东平、禹县、清河都保住了。

暴雨连下十六日,但灾情算不上严重,至少死亡人数未过五百,在这样的洪水面前,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新播种的田地毁了,来年百姓们没有收成,姜奉之把山上存着粮食的消息告知韩安国,韩安国心中说不出什么感受,迅速调兵运粮,分发粮食,被洪水摧毁的村落,也一并往高处迁徙,安然有序。

天放晴后,阿娇走访各个村落,看各家皆有粮食渡日,未曾出现人相食的情形,放心了些,等接到朝廷发放来的宿麦麦种,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平安渡过一劫。

姜奉之几人以为阿娇是刘彻派来的,所以待她还是如常,问可是要折转九江。

洛小八早就想催促了,“主母容禀,先前主上便来信,让属下强行带您离开兖州,您不同意,现在兖州诸事安定,又有大农令坐镇,您总该回去一趟罢,两年了。”

刘彻是挂心她的安危,不让她待在兖州,一直要她回洛阳,隔个十多天就来一卷信,后头谎称他病了,要她回去看他,阿娇知道他是耍赖撒谎,再加上工事紧张,也不愿斥候就这样来回奔波浪费脚力,索性信也不回了。

但确实挺久没见,距他上次来信讲荤话,说久旱盼甘霖又过去了小半年,想来是憋得慌,最近的信里,脾气越来越大,只差拿着绳子跑过来捆她了。

阿娇便朝姜奉之、郭舍几人道,“请先生们回九江,茶园的事暂且要托付给先生们了。”她回一趟洛阳,会直接北上,先去一趟雁门关,煤矿的事始终是个结,关乎人命,不解决这件事,她始终不能放心。

姜奉之几人和她熟识,知晓她的脾性,便也不客套推脱,收拾行礼,取道九江。

待阿娇吩咐宁仪收拾行礼,启程回洛阳,洛小八才反应过来,几乎一蹦三尺高,“主母这是同意回去了么?”

阿娇点点头,洛小八兴奋地哇了一声,“我这就先赶回长安,通知主上!”

他说完,也不听阿娇的喊声,当真是什么都不带,牵了一匹马翻身上去,一下就只看得见尘土飞扬了。

阿娇哭笑不得,“也不需要激动成这样罢。”

洛二武艺好,性格则闷,话很少,洛小八先一步走了,他便跟上来,做牵马的仆射。

定陶离洛阳,倒不如九江离洛阳远,似洛小八快马加鞭,一月能到,阿娇想着要回去见他,心里倒有点别扭羞涩起来,主要她这两月上山下乡,风吹日晒,不照镜子都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了。

宁仪收拾东西进来,看阿娇对着镜子眼睛眨啊眨左看看右看看,忍笑道,“主母只要不伪装,就还和以前一样美,先前洛小八还说,人比人气死人,都是一样在外跑,主母晒不黑,他和洛二就晒成炭团了。”

阿娇上下打量自己,脸还好,只是皮肤有一点点粗糙,一路上她调点面膜敷一敷,养个月半,也就好了。

就是手,粗糙了很多,先前在宫中养得莹白柔滑,这会儿又长茧子了!

手背上好看的窝窝也不见了!

刘彻那个混蛋,最喜欢捏着她的手玩,阿娇泄气,又很快打起精神,立刻写了个方子,先让宁仪去准备药材,这可是异地恋,每一次见面,形象都很重要,久别重逢,她一定不能灰头土脸的!

宁仪还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看里头有不少牛乳瓜果,又不像,稀奇问,“主上这是要做什么?”

阿娇脸红,“是要做美容用的药膏,能让皮肤嫩一些,还可以变白,多买一点,到时候宁仪你一起做。”

没有女孩子不爱美的,宁仪每回出门,碰到太阳大,总也从头包到脚,听阿娇这样说,高兴地拍了拍脸,“那感情好啊,属下这就去买!”

午间收拾好马车,照旧伪装成商队,一行人便启程了,先前一直忙,倒不觉得想,现在在马车上,回洛阳,就常常想起他了。

路上也常听见和他相关的传闻,许是兖州的事传回了长安城,陛下真龙天子的呼声越来越高,神化得离谱,毕竟未卜先知这件事,在古代还是很震撼的,尤其这个人还是皇帝。

又有董仲舒上奏天人三策,提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理论,这回是捅了马蜂窝,沉寂许久的太皇太后下懿旨申斥,免了董仲舒讲经博士的官,若非刘彻拦着,定也是被砍头了。

阿娇有些能理解祖母的想法,祖母尊黄老,扶持她的诸窦都习黄老,如若连这点也守不住,那她以后就什么都不是了,处在她的身份上,要反对也非常简单,只一个孝字,便要压得刘彻翻身不能。

因为刘彻想要推行儒家学说,想给统治和被统治阶级披上一层温情的外衣,想要利用儒家三纲五伦实现大一统,使万众归心,以仁义礼智信约束、教化民众,孝悌当头,他必然要做好这个表率,哪怕只是明面上的。

要动,也要等一个好时机。

刘彻在这件事上一直做得很好,哪怕始终与祖母政见相悖,天下也无人能指摘他什么。

并且他这几年,比起上辈子,可是自由了不少,很多事也提前了,譬如此次上书,虽然未成功,但董仲舒一旦站出来,刘彻表明了意图,他便博得了天下儒生的支持。

哪怕刘彻其实并不尊儒术,学了些儒学,也不过想利用儒学罢了。

这是他自秦二世而亡看出的教训,外儒内法,以刚强的手腕保证政治制度的施行,又披上儒学的外衣,爱之仁、正之义、君之礼、哲之思、情同信,天下人莫不信服。

他借儒家实现大一统,加强中央集权,儒家则借他,成为官学正统,相互利用罢了。

相反,祖母的反对就显得有些无力了,兴许是意识到,刘彻已经不是想废就能废的孙子了。

祖母这次动不了董仲舒,以后就更动不了了。

这一世,只会比上一世更好。

阿娇心情好,早晚各敷一次面膜,到了荥阳的时候,整个又有点当初在宫里时的样子了。

直至洛阳城外,宁仪也白净了不少,看阿娇神思不属地擦手脂,笑盈盈地说,“唉,这几日才觉得主母是女子。”

行宫在城西,马车要从城东进去,想着马上就要见面,阿娇心脏病了似的,心跳一下快一下慢,后头又想起,不定刘彻要问她要礼物,她要说没有,或者是忘了,肯定不高兴,连忙让停了车,自己带上个面纱,找书肆胡乱买了两支笔充数。

出了书肆还想去一下商肆,想买身好看的衣服,再买对玉耳坠来带,人还在摊子前挑选,整个人就从后面被捞住了,一下就被扛起来丢到了马车里,速度之快,便是阿娇一身武艺都没反应过来。

阿娇认出了压着自己的人,很是想念,才想说话,察觉他身体的变化,顿时脸色爆红,手握成拳头就要打他,“你这个色狼!”

刘彻埋头就亲,虽然马车四周有围挡,但毕竟还在大街上,阿娇脸皮再厚再开放也做不出这种事,手脚一起并用,挣扎着要起来,岂料她一动,压在身上的人闷哼一声,身体一震,随后一僵,瞧着她,眼底闪过些不可置信,紧抿着薄唇,一动不动了。

阿娇一呆,察觉到腿上有一点润湿透进了布料里,再去看他,见他虽面沉如水,耳垂却红了,且越来越红,最后连脖颈也带了一层粉,猜到他是怎么回事,不由哈哈笑起来,笑了一会儿见他也不说话,就只垂眸凝视着她,只是身体越来越烫,抵着她的地方越来越霸道,便也脸色绯红,不敢再笑了。

他低头来吻,阿娇偏头避过,他不依不饶,阿娇气得打他,手腕却被压在了两侧,刘彻打了个呼哨,很快响起了马蹄声,驾车的飞雪自己跑起来了,阿娇被颠了一下,勉强抬起头来,掀了透气的竹片往后看,宁仪洛三几个正在远处说话,压根不打算管这个没人驾驶的马车会跑去哪里。

原本就离城门不远,马车跑出城,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听得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重,到山庄外时,她衣服是散的,被他连大氅裹住,一下扛起来,连正门也不走,翻墙进去。

他脚步凌乱,撞倒灯台也不管,阿娇听着都疼,挣扎着想下来,想和他说话,想听他的声音,“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你还认识我是谁么?”

“哑巴了?”

刘彻不想说话,现在他只想做一件事。

只是稍稍一想,身体便涨得生疼,几乎要把她就地正法了,又知她脾性,胡来只怕要生气,好歹是留存了一丝理智,只是再分不出心力想别的了。

阿娇是真的担心了,身体往后仰要看他,不会是有人下毒想害他吧。阿娇想给他把脉,听他砰地一脚踢开了一道门,直把那门踢坏了,踩着门板踏进去,瞠目结舌又哑口无言。

阿娇搂住他的脖颈,小声说,“我在定陶受伤了,肚子疼。”

刘彻身体一僵,停住脚步,稍稍松开了些牢牢箍着她腿弯的手臂,避开她的肚子,把人放下来一些,只是依然拥着她,看她的小腹,“怎么受伤的,可有看医师,现在怎么样,刚才有没有弄疼你。”

他声音裹着潮意,又很担心,抱着她就要出去找洛九来看病,阿娇就后悔捉弄他了,掀着眼睑看他,“我没受伤,我骗你的。”

刘彻身形一顿,垂眸仔细看她的神色,掌心覆上她的腹部,确认她没事,额头上曝起些青筋,没有受伤,只是不想给他碰。

刘彻松了手,让她自己站好,走到一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下来喝茶,一眼也不看她。

阿娇哑然,懊恼后悔,软软喊了声阿彻不见人应,自己松开了拢住大氅的手,衣衫不整地伸手去拉他。

刘彻半边手臂立时麻掉,那股酥/麻直透心底,微微咬了咬牙才忍住,身体却被她拉起来了。

阿娇把他拉到床榻边,瞧见他嘴角明明要上翘却故意拉平板着脸的模样,心里好笑又甜蜜,绕到他前面,手臂去勾他的脖颈,整个人都贴到了他怀里,踮着脚吻他,笑道,“人家只是觉得,次次都是你主动,这回该我主动了,你怎么还生气了。”

阿娇说完,自己先被麻得打了个抖,搂住她的人却似乎不觉得,眸光深邃灼/热,“这可是你说的,你来,今日我已经沐浴三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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