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汉武帝恋爱的正确姿势》

第 55 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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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设宴请诸臣妇,许侯夫人笑道,“皇后身体不适,宫中诸多杂务,就得太皇太后多费心了。”

窦太后笑着应了两句,心中叹息,下首坐着十多个娇娇小女儿,都是近臣亲眷家顶顶好的嫡亲女,花团锦簇,是各有千秋的美人,宫宴是两月前定的,早早准备下,不想那本该赏花的人,出城游猎还不尽兴,差人回来奏禀了一声,说洛阳东明山上生白狐,他去猎了只来,要么给祖母养着玩,要么做成暖和的狐裘,冬日也能暖和些。

可她哪里想要这等孝心,前朝诸窦贬谪后,朝廷已不是以前的朝廷,是她那个皇孙一个人的朝廷了,她说了什么话,要做什么事,手底下的人反而要悄悄先往建章宫跑一趟,过问皇帝的意见,她心中自然是不悦的。

但不悦又能怎么样,刘彻这帝位,坐得稳稳当当,已不是她想废,就能废了的。

时间一久,窦太后也想通了,前朝的事不过问,只盼着这个皇孙,什么时候能给她生个重孙子,刘氏江山后继有人,她也就安心了。

她年纪越长,也就越挂心这件事,甚至于是不是自己人生的也不重要了,皇帝看上谁,迎进宫,有个开端,也有个盼头,将来究竟立谁为太子,又再看着办。

眼下这般情形,实在是糟心了。

好几次天子来请安,她借着关心的由头,让医正、医师给天子请脉,都说天子身体康健,并无疾症。

可就是不碰女色,窦太后和王皇后都发愁,只恨不得直接挑选了貌美的良家女,迎入宫中,又怕惹得天子不喜,反而好事办坏,自找个没趣。

许夫人试探着问,“陛下好似格外偏好洛阳,听闻洛阳薛家之女薛舞,韩家之女韩姌痴恋陛下,至今未嫁,两个小女郎都是一等一的好样貌,这回若是能得天子垂青,可当真是诚心动人了?”

窦太后摸不准,皇帝身边有她的人,不过这么多年她也看出来了,这孙子看着温和好说话,其实性情强势,最是忌讳身侧有奸宄之人,内侍、禁卫如今都是他的亲信近臣,也很难安插人,外围些的奴仆婢子,今晨有消息送来,说天子歇在洛阳行宫,每日只上山游猎,或是在洛阳城中闲逛,结交洛阳名士,周身并无女眷……

窦太后笑笑,“他要是真能给后宫添些人,宫里热闹热闹,那多好,现在宫里只剩下我们这些老人了,只见故去的,不见新生的,心里头总是惦念着,也不知我这老太婆还能活多久,还能不能看到了。”

“老祖宗身体康健,比我们几个还要精神些,切莫再说这样伤怀的话了。”

几个世妇夫人立刻出声安慰,许侯夫人瞥了眼下头绞着手帕,颇有些失魂落魄的女儿,朝老太后笑道,“老祖宗想要宫中热闹些,这还不简单,皇后身为六宫之主,本也有为国祚绵延子嗣的职责在,陛下朝政繁忙,眼下又不在宫中,由皇后挑选些人伺候陛下,不正正好么?”

“且皇后与陛下少小相识,最是知道陛下的喜好,定能贴合圣意。”

其他几位夫人也应声附和,这女子一旦入了宫,有了份位,就是天子的女人了,轻易是不能遣送出宫的,眼下天子不在,木已成舟,往后佳丽美人在侧,本就是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还怕不动心动意么?

许侯夫人这席话说完,众人心思都浮动起来,尚未及笄的女子们虽是被帘幕隔在了下首,坐前头一些的,隐约也听到了些言语,眼里便都带了些羞涩憧憬,翘首以盼。

窦太后很是意动,这确实是皇后的职责,中宫失宠这些年,也该她出点力了。

事情办成了,皇帝感谢她这个做祖母的一片苦心,事情办不成,皇帝发怒,也不干她的事了。

窦太后这便让立在身旁候命的尚仪女官夏月去椒房殿走一趟,请皇后过来。

按制尚仪女官身侧带四个婢女,夏月一并带过去,进了椒房殿,夏月行礼,说明太皇太后请过去长乐宫的懿旨,其余并不敢多言,只是借着衣袖的遮挡,塞给了皇后的婢子明霜一块娟帕,往后退了一步,行礼说,“奴婢在殿外伺候。”

觐见太皇太后是要更衣的,尤其庭宴上,四个婢子都随夏月退了出去,夏月垂眸立在殿外,轻轻吐了口气,她名义上是太后信任重用的女官,实则陛下临去洛阳前有交代,若太皇太后传召皇后,小事可许,大事则提前告知皇后,让皇后称病推拒便可。

今日许侯夫人的提议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她已经将情况写明在绢布上,宴无好宴,皇后应当不会赴宴罢?

不久却见皇后一身正服出来,夏月一怔,心中十分困惑,跟在后头时,便忍不住偷眼去看,她同屋原先住着一个承明殿伺候的小婢女,得皇后教授读书习字,对皇后推崇喜欢得不得了,她听了许多皇后的事迹,不免心生向往,未到长乐宫当值前,也常常找机会偷看皇后,这时再看,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同。

明明是同一个人,两年前皇后失宠,那时她还在膳房当差,给椒房殿送膳三个月,那时皇后虽是伤心憔悴,却不争不抢,连宫中谣传谁家女子得陛下垂青,也不打听不过问,终日与书籍为伍,气质清正通透,丝毫不见嫉恨怨愤……

是因为两年多,冷宫太过萧索了吗?

又或许皇后有旁的用意?

夏月不再深想,垂头跟在后头,快到长乐宫外,间皇后停住脚步,才上前扶了扶,轻声询问,“皇后可是身体不适?”

她出言提醒,皇后面上似有犹豫之色,最终还是抚开她的手,跨进了长乐宫。

这几年窦太后很少见这个外孙女了,看她屈膝行礼,忙让素姑扶她来旁边坐,上下打量了她一通,“怎么清减憔悴了不少。”

皇后微垂了头,“劳祖母挂心。”

许是因为天子出游罢,身为女子,本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眼下落到这般田地,哪有不伤心的,窦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劝慰道,“陛下朝政繁忙,心都在家国大事上,难免疏忽了后宫,他亦不是薄情寡恩之人,你看这几年,在别处的了些好东西,也往椒房殿送,你要想开些。”

丽姝搁在袖子里的指尖便捏紧了,陛下哪里是薄情寡恩之人,对陈阿娇情深厚爱,只怕天上地下,再找不出这样一位帝王了,身为帝王,富有天下,明明是那样经天纬地的一个人,却为陈阿娇守身两年多,先前去过一次洛阳,许是未能见到人,这回去洛阳,也是去见阿娇的罢。

窦太后让人掀了隔在两堂中间的幕帘,让皇后看过一眼,才让人都退下,自己牵着外孙女的手入了内堂,问道,“

娇娇你可有能看上的人,选入宫,每日来与你请安,也省得你一个人清清冷冷的。”

自大婚后到现在,椒房殿至今无嗣,窦太后这样提,本也无可厚非,原本太后宫中直接赐婚,宣女子入宫侍奉也无可厚非,偏生王娡顾虑天子,不敢轻易动作,后宫这才冷清了,现在把这件事交给阿娇,是再好不过了。

当初立太子妃时,阿娇本也是同意的,这么多年后才提,她这个做祖母的,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窦太后以为阿娇纵是伤心,也会应承下来,却不想她沉默一会儿,起身服了一服。

“阿娇不想,当初陛下允诺过阿娇,只娶阿娇一人,恕阿娇不能帮祖母解忧了。”

她声音不高不低,柔柔弱弱的,话却不是那个意思,入耳只让人觉得嚣张狂妄之极,长乐宫里原本垂头立在一边的女官、婢子、宫侍几乎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连随在皇后身后的云霜云雪都吃惊地抬起头来。

秋霜正要行礼,那边已经兜头砸来一碗热汤,窦太后气怒得要晕过去,“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说这样的话!”

丽姝跪下磕头请罪,“请祖母保重,切莫气坏了身子。”

窦太后脸色铁青,一双锐利的凤目瞧着地上跪着的人,都是冷光,懒得再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一眼,摆摆手让她滚。

窦太后被恶心坏了,进了内间又摔了两套大长公主送来的黑陶皿瓶,素姑赔笑着给她顺气,“皇后确实有些不晓事了,漫说是帝王家,便是普通人家,也万没有这样念头的,只是她有先帝遗旨,废又废不得,老祖宗也别气了,气坏了身体反而不值当。”

窦太后摔了琉璃盏,“汉庭也留不得这祸水,废不得,还死不得么?”

又想这几年宫里的情形,心里更恨,“这就是祸水,当年太子当街抢亲,我就该有所防范,否则怎么会留下这么个祸患!”

云霜云雪一路伺候着人回了椒房殿,瞧着站在窗前似有思量的女子,几乎压不住怒气,云霜想上前质问,被云雪拉住,两人退出去,云雪很快将事情的经过写成密信,封存好,让云霜找机会去承明殿,把东西交给南平,自能送往洛阳去。

云霜还是气不过,压着声音问,“要不是主上赦免她的家人,主母又专程写信给驿馆的老医师帮她父亲母亲看病,她早家破人亡了,现在她这是想干什么?”

云雪摇头,但她今日这样说,不单单是太皇太后,便是太后和朝臣,都要恨死主母了。

“主母不好,她能得什么好?”

云雪一样想不通,心里总是不安,叮嘱云霜,“你快去送信,迟了只怕不好。”

云霜点头,走了两步又停住,“再有什么事,你拿主意,不要让她与外人接触。”

云雪点头,心中也后悔,今日她该看一看夏月递来的绢帛,但凡她知道一点内情,是绝不会让‘皇后’出椒房殿半步的。

南平收到消息,当即变了脸,写了封信封好,叫了守在承明殿的暗卫,立刻赶往洛阳。

洛阳是个艳阳天,正值午间,太阳明晃晃挂在外头,照得屋子里通亮。

阿娇通红了脸,探头看了眼大开的门,磨磨蹭蹭地说要换一间屋子才行。

刘彻忍无可忍,一把将人扛起来,大步出了屋子,另找一间房。

阿娇看他这回踢门收了力,显然是长了教训,忍不住伏在他肩头笑起来,只是很快她就笑不出了,她整个人直接被扔到了床榻上。

现在还是大白天,阿娇还要说话,刘彻铁青了脸,扯了床帐把她手腕压到头顶捆了个结实,压住她还想使裙里脚的腿,身体覆上去,不留一丝空隙。

“你干什么——”阿娇挣扎,还想把他掀走,怎奈手脚都被困着,使不上力气,只能怒目而视。

她一双杏眸因为怒气显得越发有活力,配着纤长的浓睫,漂亮得不像样子,刘彻低头在她眼睑上吻了吻,声音低沉暗哑,“我很想你。”

阿娇听了,心力一下卸了,想伸手搂他的脖颈,手被捆在了床头动不了,不由又瞪了他一眼,微微偏着头,闭上眼睛随他折腾去了。

她虽是瞪他,却不似刚才,反而是面带绯色,耳垂殷红,明显是害羞了,只是害羞了依然抬着下巴,十分的骄矜。

刘彻一时倒没动作,只凝视着这张容颜,怎么也看不够,低头吻她,额头,眼睑,鼻尖,面颊,唇,又滑到脸颊耳侧,衔着她的耳垂,起先也耐着性子同她温存,后头收不住,蛮横强势起来。

阿娇气都不会喘了,一双眼睛水润润的,面颊上的红霞就没褪下去过,她在外本不是会喊疼的性子,这会儿却是爱哼哼,一来肌、肤娇嫩处,时间久了,确实刺痛,二来她一哼哼,他就很受不住的样子,汗珠滴来她身上,又顾忌怕当真伤了她,十分隐忍地停住不动——俊美的脸看起来阳刚又诱人,阿娇就更加‘作’得厉害。

娇娇嫩嫩的模样却是很招人,刘彻只差给她哼得神魂出窍,略停了一停,自旁边暗格里扯出一幅卷轴,手指一推,铺开来,顺手解了捆住她手腕的纱帐,轻笑一声,开始攻城略地,“等下让你真哭出来,不需要假装。”

绑缚解了,阿娇却没了力气,人迷迷瞪瞪地轻、喘,偏头看见那绢帛上的图画,立时脸色爆红,发红的指尖推到他肩头,“你,你出远门,竟然还带着这种东西……”

刘彻重重揉她,粗声笑,低头吻她,“自知房中有这样的乐趣,每一种都想和你试一试,幸得你习武,身形轻盈,腰肢柔软,应当不难。”

这样下、流的话,偏还说得这样清丽脱俗,阿娇脸色爆红,要抗议,又跟那赶考途中碰到女妖的书生一般,被敲骨吸髓过,半点力气使不出,任由他搓、圆揉、扁了。

到太阳西斜,从窗棱里照进,阿娇睡过去,迷迷糊糊再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寝房里的油灯还亮着,刘彻还没睡。

阿娇探出头看了下月亮,估摸着时间,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阿娇困意被他搅合没了,拉过被子盖好自己,就这样看着他,和她记忆中这时的刘彻没什么变化,其实不用见面,他什么年纪是什么样子,她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来……

刘彻揽着人往身、前拢了拢,低声和她咬、耳朵,“在外面想过朕么?”

难得安静下来说说话,阿娇额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也软软的,“想。”

刘彻心神一荡,又想动作,阿娇脸热地伸手推他,“你能不能岁月静好地躺一躺,说说话。”

刘彻失笑,“这么久不见,你难道还指望我坐下来与你喝茶不成。”

阿娇轻拧了他一下,窝在他怀里不动了。

许是餍足,他神情有些懒洋洋的,掌心握着她的腰,让她脑袋枕在手臂上,整张脸都埋在他胸膛上,声音低低沉沉的,“你是朕的妻子,一别两年多,于心何忍?”

阿娇掀着眼睑看他,有话要脱口而出,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这时候就不要煞风景了,上辈子他就是挺重欲的人,有谣传说他一日不可空枕,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也差不离了,因为他不是一个会压制欲、望的人,无论是什么欲、望,要肃清朝廷就肃清朝廷,想削藩必然就要削藩,想要大一统,肯定也会大一统,想要打匈奴,最终也打赢了,对待女子就更不会收敛了,所以后宫里才会有那么多女子,和他有些缠绵悱恻的故事。

阿娇就有点心软,吻了吻他的心口,软软的道歉,“对不起嘛,阿彻。”

刘彻就没了脾气,想直接把她掳回长安,夜夜相伴在侧,又知不可能,箍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问道,“我也不奢望你能回去陪我,只是好不容易相见,你打算待多久。”

他一双星眸看住她,深若寒潭,看着平静,实则只要她说出一个他不满意的数字,立马就要掀起波涛,阿娇‘三五日’就硬生生噎了回去,想着他在洛阳左右呆不久,也就不说多久,“你什么时候回宫,我什么走,先去一趟雁门关,这回会好好隐藏身份,绝对不让人发现的。”

刘彻似笑非笑,也不戳穿她,目光灼灼,“那好,上林苑修好了,里头栽种了好些奇花异草,想给你看,你随我回长安一趟,左右不会超过两月——卫戍逢年还有两个月期假,你陪我两月,不算过分的要求罢。”

阿娇哑然,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一则是惦念雁门关,二来他回了长安城,必然有很多朝事要处理,他哪里是会耽搁的人,到时候他忙政务,她一个人住在上林苑,做不了太多事,很浪费时间,玩也玩得不安心,还不如尽早去雁门关。

阿娇又想说那些她想了很久的话,她本是果决的性子,做什么事,说想做,要做,必然立马就去做,要同他说的这几句话,却搁在肺腑里,几年了,拖泥带水说不出口……

阿娇拿了件衣服拢住,坐起来,去牵他的手,温声说,“阿彻,我们真心相爱,心心相印,真的不必要争一朝一夕,只要彼此在远方,安好康健,平安喜乐,就很好了。”

刘彻便想起信上被她涂抹掉的那句话来,眼底的愉悦淡下来,抽回被她握住的手,也不理会她,薄被一拉盖住自己,转身背对着她靠里面对着墙壁,好一会儿才坐起来,眸光里无绪无波,“倒是要夸赞你一句,重活一世,大度了许多,多谢你替我周全考虑,我再推拒,倒显得我不识好歹了。”

他说完,停下,深眸直勾勾盯住她,没有再接着往下说,只要她说个不字,他便把他早先定下的计划告诉她。

阿娇听他话里带刺,想辩解,也无从辩解,她只是经历过一世,不比他现在年少热血,更冷静,也就能更平和地接受一局死棋,或许是她钻了牛角尖,但既然他早晚属于别人,且越早大汉的江山越稳定,为什么不早一点呢。

上辈子的这时候,他已经有一位公主了,很快还会有第二个。

不知道他看见亲王兄弟,宗室王侯,臣属臣僚家中儿女满地跑时,会是怎么样遗憾的心情。

董仲舒上书天人三策提前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策论震惊天下,连祖母和田蚡都没拦住他,牵一发动全身,历史进程在加快,当年他看到贾谊上书给文帝的《治安策》就赞不绝口,有关推恩令削减诸侯国的事,只差一个缺口。

因着先前清理前朝,刘彻填补了一大批官员,其中就有主父偃,短短两年的时间,已经从郎官擢升为中大夫,中大夫乃天子近臣,随时待诏问策,推恩令只怕也要提前。

紧接着是迁豪强,乡绅豪徒,游侠,都是会引起动荡的大动作,上辈子做这些事前,卫子夫已经生下了长子刘据。

无论如何,一个没有国储子嗣的王朝,人心是浮动的,尤其刘姓宗族子弟,人人都有谋划,人人都有念想,刘彻纵是再有能力,也会多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事。

阿娇就不说话了。

刘彻看她神色冷冰冰的,一点不像心痛嫉妒的样子,心中大怒,冷了神色,“好,这是朕的江山,难道朕还不比你更要放在心上,你是皇后,这些事本也是你要考虑的,洛阳城多好女,你去选,选好了,朕带回宫,毕竟将来有了子嗣,无论如何都越不过你去,要叫你一声母后。”

阿娇心中刺痛,挺直的脊背几乎要塌下去,又有点生气,她纵是有一点私心,但多数还是为他考虑,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他凭什么生气,阿娇不想和他吵架,就问道,“你怎么还生气了。”

刘彻盯着她目光冷厉,冷笑一声,“怎么,你还关心一个工具生气不生气么?”

阿娇听得一呆,怔怔看着他。

刘彻拿了衣服穿上,要走,又停住,最后只是重重蹬了下被子,继续靠里面墙壁躺下了,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出声解释,不见她来哄,心中气血翻涌,一下坐起来,“当初你是不是弄错了!你根本不是阿娇,许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霸占了阿娇的身体,你把真正的阿娇还给我!”

阿娇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心脏被细线勒着一样,闷痛得她呼吸不上来,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要让他这样质疑咒骂。

阿娇平了平呼吸,找衣服来穿好,下床都有些走不稳,却不想在这里多留了,不想看见他。

阿娇随手挽了头发,出去时还记得带上面纱,去马厩牵马,飞雪和云驰许久不见,正在马厩里耳鬓厮磨。

宁仪从后头追过来,见主上脸色苍白,眼眶红肿,又惊又急,“怎么了,和陛下吵架了么,怎么好端端的吵起来了……”

阿娇正出神,听到有人来,忙收束了情绪,硬将眼底的水汽逼了回去,也不说话,牵了马往山庄正门走。

宁仪急忙追上去劝,“隔着千山万水的来,吃尽了苦头,再生气也不能就这样甩手走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

阿娇牵着马站在门口,被夜风一吹,脑子清醒了许多,是啊,她这样一走,哪怕从此分开,也算不上好聚好散,心里留有一棵刺,以后想起来,两人心里都不痛快。

阿娇长长呼了口气,站了一会儿,牵着马往回走。

暗卫与禁卫隐在暗处,不由都松了口气,刚才收到的命令,如果皇后踏出山庄的大门,立刻把人困住,是捆是绑,不计手段,捉到人立刻装进马车,启程回长安。

洛三心脏提了一路,好在主母在门前停下了,否则真是闹得不可收拾了。

刘彻在远处的高楼上看着,见她把飞雪牵回了马厩,周身的寒意散了些,又站了一会儿,吩咐洛一,“派个人去马厩守着,要是有人动飞雪,立刻来回禀。”

洛一应声去了。

阿娇另外找了间环境清幽的院子,也不要宁仪伺候,自己洗漱过,上了床榻,明明身体和精神都很累,很疲乏,但就是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是他说的话,乃至于像煎饼一样,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大概是刘彻就在这山庄里,就好像这离正堂远远的屋子里,也似乎有他的气息,有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一样,让人透不过气来。

她记得离这山庄不远的荆子山山涧里有温泉,原本是想着和刘彻一起去泡的,这会儿她也不想叫他了,又实在不想待在这山庄里,想了想找了身短打的夜行衣,换洗的衣服,打算自己出去走走,她要找一个没有刘彻的地方,离刘彻远的地方,安静地待一待,好好冷静冷静。

阿娇没惊动宁仪,留了封信在案桌上,翻窗出了屋子,直接出了院墙。

刘彻立在小楼上,看她进了院子,看她的身影在窗棱上晃动,看她屋里灯火熄了,又看她挎着包袱,避开所有人,避开护卫,翻窗出了屋子,便如兜头浇了盆凉水,寒气从脚底往上蔓延,齿冷,剑上的玉坠剑穗碰到一起,发出教人心寒的金石之音。

他对她这样好,好到不该是他刘彻所为,亦无悔,她就这样回报他。

很好,怪他把那多余的仁慈心用在了她身上。

刘彻咬牙切齿,“去给飞雪喂些药,让它睡上两日再起来。”

洛三不敢多问,低声应是,这便去了。

阿娇避开守卫,东绕西绕,绕到山庄的外墙边,翻墙出去,凭她的武功身手,下墙的时候,竟然差点摔到地上,阿娇勉强扶着墙站稳,咒骂刘彻这个禽兽,不当她是阿娇,还要把她弄得这样痛。

夜里面风凉,迎面吹着倒是很舒爽,也没有人,周围黑黢黢的,换了宁仪,定然要被吓到,阿娇却是什么断臂残肢饿殍满地的场景都见过了,黑夜里潜伏作战也是常有的事,月光下这样走着,除了有些被刘彻折腾过后的力乏,还有某些地方被衣服摩擦着的不舒服,倒是没什么关碍的。

阿娇慢慢走着,听着耳边虫鸣鸟叫,瞧着头顶干净纯粹的星空,抑郁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刘彻骑马远远跟着,离得远,却也看得出她是上了荆子山,头脑一清,有些后知后觉,荆子山上有温泉,她许是去泡温泉的。

刘彻勒住马,低声吩咐洛一,“你们在山下守着。”

这时是半夜三更,又是临时起兴,倒也不用担心安全不安全,洛一几人低声应是。

刘彻走另外一条路,几乎是一路快走,赶在前头上了山,到了温泉眼,听丛林里有些飞鸟盘旋的动静,知晓是她过来了,先脱了衣衫下了温泉水,坐在来才懊恼,今夜他多有失智的幼稚之举,已经把君王的脸面都丢光了。

一汪泉眼掩映在森林里,开阔的一面连接着青草地,天还没有完全亮,但森林里已经有了复苏的气息,晨光微曦,脚下踏着带露水的青草地,山涧里仿佛仙境,格外的出尘漂亮。

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湿润舒爽,阿娇走上来,出了一身汗,心情也好了很多,踩到一堆绵软的衣物时,先是一愣,随后便认出了衣服旁边放着的佩剑,剑穗上还挂着一只雕工粗糙的飞虎兽,不是刘彻的佩剑是谁的。

阿娇不敢置信,往前走一步,就看见一人背对着她坐在温泉池子里,头带玉冠,脊背修长挺直,肩宽,线条清俊,又不失内敛的张力,搭在石块上的手臂修长有力,撑着额头的手指骨节分明,比白玉还清贵几分,此时坐在温泉里,清晨雾气缭绕,真是美得像谪仙下凡了一样。

不是刘彻那衣冠禽兽是谁。

阿娇窒息,她拖着被他糟蹋得像重组过的身体爬了半夜的山,好容易天亮爬上来了,结果他在里面泡着。

阿娇心情郁闷,又不想见他,照旧拖着疲乏的身体,转身往回走,她现在是没心情与他共浴的,估计他也不想看见她。

刘彻听她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心中闷痛,视线落在她疲乏的面容上,微微一滞,挥出马鞭,卷住她的腰,把人卷来了池子里,“见到皇帝不行礼,转身就走,你这是皇后应有的礼仪么?”

阿娇不防备跌到池子里,淋了一头一脸,受了惊吓,脾气也上来了,几乎就要把那句话吼出来,只不过才说出我不两个字,就见刘彻铁青着脸暴喝了一声你敢。

阿娇话出口,心里也后悔,知晓她现在情绪不对,开口必然和他吵架,扭过脸挪到一边,到离他最远的一端坐下来,闭上眼睛泡温泉,泡了一会儿身体渐渐舒展开,瞥了一眼那头的人,又忍不住生气,他竟然一个人跑来泡温泉,亏得她先前还打算叫他一起来,不愧历史第一渣男。

水温很舒服,阿娇除了头,整个都缩进了水里,脑袋靠着被热气蒸暖的石壁,困意上来了,本是想起来回去睡觉,后头实在懒得动,想着纵然是吵架,禽兽也不会把她丢在这里不管,而且她这么累怪谁,刘彻照顾她是应该的……

阿娇心下一松,放心睡了过去。

刘彻还在生气,黑沉着脸,等着她来道歉,尤其她轻易就说出那几个字,不可原谅,只是好长时间不见动静,忍不住去看她,见她靠着石壁睡着了,脑袋往下滑,心头一紧,立刻游过去把人接来怀里揽住了,一搂住人他心里铸起的怒火就塌了,也罢,男子汉大丈夫,又是一国之君,不跟她计较,好不容易见面,他不想一直和她吵架,他这样想她。

勒在腰上的手臂力道越来越重,阿娇勉强睁开黏在一起的眼皮,见是刘彻搂着她,脱口就道,“我还没有原谅你,你不要跟我说话!”

刘彻一腔柔情全都喂了狗,冷笑道,“朕也还没原谅你,你也不要跟朕说话。”

怀里的人却自顾自睡去了,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刘彻被她气得心肝五脏一起疼,抱着人又实在发不出火来,见她脖颈上还有他吻出的红、痕,连最后那一点怒气也散干净了。

他果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这辈子才这样狼狈的吧。

刘彻自嘲一笑,只得任劳任怨地把她抱上岸,拿了她带的包袱来,给她换上干衣服,瞧见她一点防备也无,任由他施为,兀自轻叹一声,拿了佩剑,让她先轻轻站好,自己上前弯腰,让她趴在背上,背着她下山。

许是她头发上沾染了水珠,温温热热的落在他脖颈里,就好像是眼泪似的,烫进了他心里,刘彻偏头,脸颊与她相贴,蹭了蹭,也不知她听不听得见,背着她慢慢往山下走,边走边说,“七七你不要跟我闹,也不要有负担,你要相信我,我是汉庭天子,知晓轻重,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我心里都清楚,近些年暂且无法对匈奴兴兵,朝中政务都在我的掌控之下,翻不出水花,三十岁以前,我并不着急子嗣,不是那么迫切要紧的事,我不愿做,便不想受谁胁迫,无论这人是祖母,母后,还是你。”

他的声音沉静自持,阿娇呼吸重了一些,没说话,这才是刘彻。

刘彻知道她醒着,先停下,偏头亲了亲她的脸,“至于女人,你也不要在意,更不要有负担,有一日,我想要了,就要了,现在不想要,你就不要管。”

他说着,微抿了下唇,“至于你,你若是喜欢上旁的男子,也可以同我说,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阿娇很喜欢他背她,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起来,“我不敢,我怕你把别人大卸八块,你连你自己的醋都吃,我怕了你了。”

刘彻不语,阿娇知道他在等她解释,阿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许她和上辈子有了不同,但如果不爱他,她不需要接受这些不确定性,她也绝不会犹豫,必定早早离他远远的了,不会和他纠缠不休,汉庭不行,还有西域,甚至是西洋。

她没有把他当工具人。

但是他竟然这样误会她,还让她把上辈子的阿娇还给他。

阿娇晃了晃腿,在他道歉之前,她拒绝说话。

她执拗地不肯说,又不像还在生气的样子,刘彻倒有一点明悟,他心里甜,俊目里便带上了一点笑意,“我说错话了,上辈子的阿娇我没见过,十二岁之前我不懂情,我只知道,我现在心悦你。”他只是难免嫉妒,所以口不择言了。

阿娇揪了揪他的耳朵,趴在他肩膀上,算了,她应该相信他,能处理好所有一切重要的事,不会因为这一世有所改变,就会失去什么。

阿娇压在心里担子好似被拿走了一些,轻松不少,趴在他背上,又渐渐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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