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落从白小朦那里出来，不想回去面对那一家子，就一个人晃悠晃悠地走。

前面一对年轻夫妻推着婴儿车，不知道因为什么争执起来，女的气冲冲地把一购物袋往婴儿车上一摔，里面的东西都咕噜噜地滚了一地。

她看也不看，一转身蹬蹬蹬地走了。

孩子被吓着了，哇哇地哭起来。

男的忙不迭地哄着孩子，一边拾掇着掉在地上的东西。

一个玩具球滚到祁落的脚下，她捡起来递给对方。

对方说了句，“谢谢。”话音刚落，他一抬头愣住了。

祁落也愣住了，顿了下，转身就走。

“落……”周驰望着对方的背影，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把那个字吐出来。沉默地，他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个背影越来越远，直到孩子的哭声惊醒了他。

他抱起孩子，哄着，一边把推着婴儿车里往回走。

走到小区里的时候，周母迎了上来，“宝贝儿，回来了？来，奶奶抱……”她把孩子接了过去，“怎么又哭了？粤姗呢？你们不是一起去超市了吗？”

“不知道。”周驰面无表情，转身提着婴儿车上了楼。

周母有几分明白，轻叹了口气，“天天闹腾，唉，没个消停的时候。”再看着孩子粉嫩的模样又欢喜起来，“宝贝儿……咱不理他们，来，给奶奶笑一个，笑一个……”

进了房间，周驰把东西往地上一扔，仰面躺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枕着后脑勺，眼睛看着头顶的吊灯发呆，眼前竟然全是祁落的模样身影。

周父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对上随后进来的周母心中了然。

两人逗着孩子。

孩子七个月大了，正是淘气的时候，在地毯上爬来爬去，一手拿着个玩具小汽车，一手抓着块饼干，弄得一脸一地都是饼干屑。

周母看看时间，说：“宝宝要吃东西了，我去给他做饭，你看着。”

周父应着。

不一会儿电话铃声响了，他哄着孩子说：“宝宝听话，爷爷去接个电话，这就来，啊……”

孩子从这头爬到那头，摸到周驰的头边，胖胖的小手去抓他的头发，想要和他玩儿。

若是往常，周驰必然会好脾气地哄他，不过今天心情确实不好。他扒拉开孩子，“宝宝过去玩儿，好不好？”

孩子吭哧着，又来抓他的头发，被对方又躲了开。他不乐意了，拿着玩具小汽车对着他的脸就是一下子。

周驰没提防，顿时鼻梁处钻心的疼，用手一摸竟然都是血。他气坏了，一把抓过孩子横在自己的膝盖上，对着小pg劈手就是几个巴掌。

孩子嗷地一声哭起来，惊天动地般的。

周家父母都奔了过来，“哎呀！这是怎么了？啊！？你干什么呢？……哎呦，儿子，你这脸是怎么了……”

周母慌着，把孩子抱过来，又忙着去给他找药，“赶紧去用酒精洗洗，再上点药，……你说你，怎么看个孩子看成这个样子？……真是的……”她又是疼儿子又是疼孙子，怎么都不好了。

周驰沉着脸，进房间去了。

孩子还在哭闹个不停。

周母哄着，“我的小祖宗，你就别哭了，你看看你爸爸的脸都被你打流血了，真是……”她冲着周父嚷嚷，“让你看个孩子怎么看的？你看小弛的脸，你们就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周父委屈，“我就离开这么一会儿，你说他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被孩子砸着了？”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周母的火气更加大了，“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一家子还要吃饭，要洗涮，还要带孩子，一大堆的事儿。你看看，我现在还有时间出去吗？就是出去遛弯都掐着点！没一个帮我拉一把手！”

周父也生气了，“你忙，我也没闲着啊，不是天天陪着你买菜烧饭吗？再说了，这带孩子的事总不能给我吧？家里两个闲人呢！”

“两个闲人？！你看她伸一把手吗？要不趴电脑上不下来，要不就出去半天不回来，你看她帮着择一棵葱了还是洗一次菜了？”

“不是你看着她好吗?”周父说。

“我看她好，我看她好，我不看她好能怎么办？”周母气，“她能给你生孙子啊！你想的，你儿子想的，生不了孙子，你说怎么办？这么现在我成了恶人了？你以为我想啊？！啊！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老周家，你看看你家儿子，自从和那个女人算了，整天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都怪我了？是我拆散了他们？我愿意做这个恶人啊？你们一个一个都没有良心！……”她越说越伤心，越委屈，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不是不能生吗？要是有一线希望，能闹到这个地步？……你们爷俩现在都说她好了，开始的时候呢？怎么都不吭声？……我这是图的什么啊？……”

孩子被对方吓着了，哇哇地哭了起来。

一时间大人闹，孩子哭，乱成一团。

周父手足无措，“你你干什么啊？吓着孩子了……我说老太婆别这样行吗？这好好的……哎……这日子过的……”

周驰出来，“爸，妈，别闹了行吗？”他的鼻梁上贴了个创口贴，眼睛微红，模样有点滑稽。

周母止住哭声，抽噎着，“儿子，咱别闹腾了行吗？日子好好过，你看看孩子，看看这个家，不是挺好吗？”

对方没说话，接过孩子，“给我吧，你去烧饭，不早了。”

“嗯，”周母说，“那我去烧饭了，你和他玩儿，得哄着，孩子都该哄着的……”

周父看着她蹒跚的背影，叹气，向着周驰，“儿子，是个男人就承担起来，这人生啊没有回头的路。”

“我知道，可是，”他沉默了会儿，“爸，我后悔了。”

周父无语，拍拍他的肩头，背着手走了。

周驰低头，看着孩子一张布满泪痕的小脸，湿漉漉的大眼睛，一副委屈的模样，心疼得厉害，揉揉孩子的头发，“儿子，对不起，爸爸的错。”

孩子却好奇地歪头看看他鼻梁上的那个创口贴，咯咯笑着，伸手来抓。

周驰侧让开，孩子没抓到，嘴一撇又要哭。

对方拿了旁边一个玩具，“来，看这个，爸爸和宝宝玩这个好不好？”

孩子很快地被转移了注意力，玩着新玩具不亦乐乎。看着孩子天真的笑脸，他强迫地把祁落的身影从脑海里淡出。

日子，就这么过吧，他不该贪心，不该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