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言I月亮河往事》

第51章他们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一

上一章 封面 下一章

来昂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双手,三个老人面面相觑后,其中一个决定开口打破这已经很是漫长的平静,他道:

“事实上,我叫胡岩、他叫胡宇、他叫胡化。”

来昂抬起了头,脑子里多了三个名字:胡言?胡语?胡话?他瞬间又皱起了眉头来。只听胡岩继续道:

“我们来给你说一个很漫长的故事,怎样?”

来昂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胡宇和胡化已经点起头来,手还伸出来爱抚着自己的长髯。

于是,胡岩先是叹了一口气,尔后才说出了下面的故事:

当整片的山林都开始绿意盎然的时候,微风习习,细叶唰唰。这是一个很好的季节:倘若不是花季,那定是雨季。

穿过山林,是一片苍翠的绿地,地上常年有过依稀的人流,因此便有了一条幽静的小道。不论是在雨季里,还是花季里,雨点滴落在地面上,都能够泛起泥尘。小道旁的那些草丛,于是无一幸免的被泥尘溅附,使原本被象征着生命气息的绿,添了一些碍眼的污黄。整条蜿蜒的小道,成了泥泞的幽径。

一个看去上了年纪,走路却精神抖擞的老叟,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腰间还别了一个淡黄色的酒葫芦,像足了一个江湖侠士。只是这个葫芦并不是装酒的,何况他并不饮食。但比较耀眼的是,他左手握着一颗金竹钓竿,右手、什么都没有拿。他大跨着有劲道的步伐,每当“啪”的一声响,是他的足底重重落在泥泞上的声音,好像一只大手拍在满是鲜血的脸面上,拍得鲜血四处飞溅。泥泞里的泥尘就这样给他踩得四下飞溅,溅满了小道两旁的小草,所以他走过的路面,都像是劫后余生。

小草大概有了怨言,一排排的开始无风而摇曳。

这时,老叟身后又来了另一个老叟,这个老叟身穿土布大长袍,头上并没有斗笠,身上也没有蓑衣,在雨里的土布大长袍随着他轻盈的步伐,像迎风敖扬的旗子。长袍随着他的步伐一迎一扬,迎向泥泞拖在路面上,又扬起抚在草尖之上,泥泞便涂满了路边的绿,一下子换成了耀眼的土黄。这哪里是在走路?这分明是用身体作画的诡异的艺术家。

小草感觉糟糕透了,好不容易迎来一场雨,却未想也迎来了一身泥。一株小草忍不住哀怨道:

“我修了几世,才从一粒尘埃修塑来如此身形,未曾想这倒不如之前在微观世界里随处飘零的潇洒!”

另一株小草在老叟跑过时,乘其脚下生风就顺势弯了一下腰,躲过一劫,因此有些恬不知耻的笑道:

“那日风和日丽,你也曾招蜂引蝶时,何不曾见如此哀唠?”

小草没有理会,自是叹道:“我何时能够修成人形,也要去追逐红尘俗世里的欢乐!”

这简短的对话夹杂着雨点的声音,一起被老叟听了去,老叟心下不禁冷笑起来:这人间混境,果然是万物皆有灵,尔等尚未修成人形,却已经感叹起红尘俗世!他正想着,不觉放慢了脚步,前面的老叟又远离他好几步去了。

“糟糕!”后老叟突然跺脚道:“老家伙越过时界,恐怕又来坏我修行!”

然而他也不喊,他也不叫,只是略有着急跟着了去。

且说在这人世之间,在万物无法感知之境里,罗布着无数条无形的时间之线。在线与线之间,便形成了时间之界,每个时界,都有着一个像门卫一样的无形守护者,他们各自守护着时间线里的世界。前老叟是一个不安分的守护者,他总是越过时界跑进别的地盘,进入人间,他能够感知人心;到达畜境,他也总能混的风生水起;总之,他比别的守护者更无所不能。毕竟,他们守护时界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人类无法感知到的岁月。比如,从人类的起源、发展、再到终结——哦不,那是不可能有终结的,至少他还在这人间修行一天,就不会坐视这里的一切而不理。毕竟这一切将会在他们的眼皮下进行。

因此,守护就是很枯燥的工作。

这次,他又很轻易的越过了时界,跳进了后老叟的世界。

他越过幽径,总算来到一处涯壁之上。前老叟站立在崖上,雨滴从天上落在他头顶的斗笠上,又滑下来到他的蓑衣,才顺势掉到了泥地里。只是他并没有在乎这一切的顺其自然,如同他也不曾在乎这个世界的顺理成章。他就直直的立在那里,一手依旧握着金竹钓竿,另一手不停上下抚着长而花白的胡须,双目望着前方,满身透着令人向往的心旷神怡。

“你何故劳劳违规越界,当真只为造化那条呆鱼?”后来的老叟追上了前来的老叟,颇有不满的喃喃着。

前老叟自是大步跨着,道:“呆者非鱼,鱼所见也!”

后老叟哆嗦着捞出右手,气急败坏伸出食指道:“此乃我所之界,你不守规矩越过时界,还鱼所见者!鱼所见者,非我何人?你出口不逊,非人间之君子!”

前老叟大笑而言道:“是非人,本非人,你我本非人间之人,只不过借形而行,何故自嘲尓!哈哈哈……”

后老叟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们只是一个存在着的无形体,一个能够感知万物灵性的高级修行体。

此时太阳像个拙劣的写手,缓缓的才露出山头,一抹红霞迅速串进了云雾里,使那个天边写满了生机。看太阳升起来,感觉到慢是一种境界,一种常人不能感受的境界,毕竟,人间都被时间束缚着。

两个老叟立在崖上,迎来了清晨的第一道曙光。这画面,像极了人间里武侠江湖的描述。

后老叟余气未消,道:“你若来渡劫,便也连同跨过的野草一道渡了去。”

前老叟手握金竹鱼竿,依旧远眺着天边,道:“你看那抹红霞,那是万物之灵,我此番非来渡劫。”老叟回过了头,继续道:“我来,与你共谱天涯曲!”

说着,只见他手一扬起,凭空里一只精致的竹笛豁然置于唇边,歌曰:

“一曲幽怨江湖,只谱人间过往;一足踏林之下,道是尘埃未起、雨先滴。我来,与你共谱天涯曲,只为呆鱼飞跃、萌蝶断翅。

一曲笑傲江湖,略谱物华天宝;一展断翅飘零,道是红尘因果、树欲静。我来,与你共谱天涯曲,只为尘缘之守、诺诺之约。

将此曲刻在此崖上,我来,浩瀚一江湖;你来,即便两老叟!”

笛声仿佛是在山间荡来荡去,清幽幽的不绝于耳,同时山里清脆悦耳的鸟鸣,立刻便沁人心脾了。这哪里会是人间会有的事!

这些,都不是人干的事!老叟说了:“是非人,本非人,你我本非人间之人。”这证明他们并不是人。

依照人间惯例,他们也有自己的名号:前老叟号金南伯,后老叟是曰历斗公。

“金南伯,你既为造化之身,穿梭于各世,如今要谱这天涯曲,恐怕不会因为解闷于我的修行!”后老叟笑道,显然是释然了。

金南伯者笑道:“你我本无形,何来修行?”

后老叟道:“我即为人间之守护,必然使人形修之,此乃司职。所谓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我非混世魔王!你看这人间,万物皆在修行!”

金南伯道:“果不其然为历斗之公,想那纣王经商、子牙垂钓、始皇政法,还有大老粗刘邦治世等等,以你历斗公之点化,件件皆是谱写这人世间所谓惊心动魄的万世千秋!”

历斗公者拱手道:“见笑、见笑!”

金南伯又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想我们守界之人,历见人间生生世世,什么悲欢离合、郎情妾意,甚而幸福美满,不过弹指一瞬之间,那真真不过如曹石头一纸的荒唐言!若要我像那人世间的门卫那般只张罗着时界,日日看着重复着的人来人往,只怕我这不朽之身,经不住那样的视觉疲劳!”

历斗公冷笑道:“你东西南北不分,却八方皆是眼;你七情六欲不通,却满脸都是情!你谱的恐怕不是天涯曲,你谱的恐怕是呆鱼恋!”

金南伯收起了笑容,道:“这呆鱼吧,我曾数次垂钓于这黄龙湖畔,你道为何?呆鱼原本成卵时就附在我脚下的水草上,当我这行修之笛响起来时,它便已能够随声而动;等到它幻化成鱼形,竟能感我脚步声而现、闻我笛声而舞、观我嘴型而言。我于心不忍,便常常在它面前拿起人间的之乎者也,不觉之中,它便有了越过龙门修行人身的心性。”

历斗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听金南伯继续道:

“我知晓,这呆鱼,想通过努力修炼,早日幻化人形,能逐尘江湖。”

历斗公听完,说道:“你我无形无化,无身无物,只借得这副皮囊行走,你却也要深藏起这个功与名?况且这跃龙门,岂是这条小小的呆鱼所能?”

金南伯道:“这鱼界皆知,要想越龙门,须历经百年成长、千年历练,可是这有趣的呆鱼,想必是因为我无意之间的点化,是否成长有别?”

历斗公道:“你深知时与时之差、界与界之别,何苦却来我界捣乱!你分明就不是无意之间,恰恰是有意而为!也罢,我便算是你与它之缘了。”

金南伯道:“凡世之物,有志者事竟成,我有意携其逐步红尘,随我垂钓世间,何如?”

历斗公笑抚髯笑道:“哈哈哈,好一个逐尘钓世!且慢,你真当我不知,这呆鱼,乃是黄龙之鳞所化!”

披着一身人皮的金南伯,面目有些僵硬的窘迫,这是私藏的小秘密被当面揭穿的表情。他低声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我手屠恶龙,心存一善,何况你我之职,乃须执念众生平等。我有意造化此物,如今历经万世,未曾离身,然其既从此处而灭,当从此处而起,岂非善哉?”

历斗公听罢不苟言笑,只向着黄龙湖畔望了一眼,那条呆鱼立在湖边摆尾,似乎是听到了这两老叟的对话。

看罢,一伯一公相视大笑起来,笑声仿佛炸破了天边的红霞,换而成为耀眼的阳光线,普照大地。

阅读望言I月亮河往事最新章节 请关注热血小说网(www.oaksh.cn)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存书架

其他热门小说

望言I月亮河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