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兮兮当年, 分明是尸骨无存。”

话音落，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牧允之颚紧绷，突然劈手夺过沈退手中那块布。

那一块布料然被烧焦大半, 余一块还能看得清原的颜『色』和质地。

那上面的绣纹, 分明就是水云痕。

那是传说中在凡人界经失传的一种绣技, 兮兮少时见过一次水云痕图样，从此以后便惊为人。

那魇兽为讨好她，花好多年去研究记载过水云痕的古籍，终于让她折腾出来水云痕。

从那之后, 兮兮穿的衣服上，一定绣着水云痕。

牧允之瞳孔微微颤抖, 一字一句地问：“所以，你想说么？”

“才曾在这呆过的，是魇兽的弟子，所以，有两个可能。”沈退冷静道：“第一，那魇兽又耍我们一次，故让她的弟子做这个局看我们发疯出丑。”

牧允之一口否定：“不可能，那魇兽恨我们归恨我们, 但从来没拿兮兮的事情过玩笑, 你若说她的那些弟子得魇兽做的衣服又不心折损进火堆还靠谱一些, 可魇兽自兮兮死后就再也没动过针线。”

沈退闻言讽刺：“你倒是对那魇兽挺有信心。”

牧允之冷冷地看着他，突然抽出剑指他。

沈退不以为，挥手拨剑尖, 冷冷道：“那便有第二种可能。”

沈退神『色』冷静，双手却止不住的颤抖，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常的癫狂：“你说不, 兮兮复活？”

话音落，牧允之冷静的表情破碎，他几乎是识地提剑架在他的脖颈之上，周身杀凌厉。

他死死看着眼前这个人，神情狰狞起来，一字一句道：“沈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么！修界从未出现过死复生之事，你为何有这样的猜测？你都知道么？你最好老老实实都给我说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你！”

牧允之思绪混『乱』，理智告诉他死复生之事根就是无稽之谈，猜测兮兮死复生，还不如猜测是不是有人偷兮兮的遗物又跑到他们面前装神弄鬼。

死复生，地不容。

经死两百年的亡者，又怎么可能重回人间？

可是他的指尖却在颤抖，他死死看着沈退，等着他给出一个根不可能的答案。

沈退仿佛是根没有感受到脖颈上的威胁一般，他转转脖颈，在利剑上蹭出一丝血『色』，却没有感觉一般。

他神情癫狂，语速飞快地说：“两个月前。我的部抓到一个从魔族叛逃的魔修，那魔修曾是魔尊的近卫。”

“我抓到那魔修时，他经疯疯癫癫，嘴喊着一句话，么都问不出来，没过多久便『自杀』。”

“牧允之，你想不想知道那魔修喊的是么？”

牧允之声音嘶哑：“说！”

沈退抬起头来：“他喊的是，死复生，地不容。”

牧允之握惯长剑的手微微踌躇，剑险些掉来。

沈退神情奇异，语气癫狂：“牧允之，你觉得，那个人……有没有可能是在试图复活兮兮？”

……

中元节刚过，空气中随处可见烟灰纸屑。

年朝夕鼻子微微动动，过于灵敏的嗅觉立刻让她打个喷嚏。

旁边马上递过来一干净的手帕，年朝夕顺手接过，低声说声谢谢，却并没有用。

她握握手中的帕子，抬头看一眼不远处月见城巍巍壮丽的城门，难得的有些发呆。

她身边有雁危行一个人。

离月见城还有五十时，她找个由头念溪他们的飞舟，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进月见城。

那几个少年少女依依不舍，但的以为她不和他们同路，谁成想前一刻他们驾着飞舟飞进月见城，后脚她就带着雁危行跟上来。

她想去月见城一趟不假，但若是和那群杜衡书院的弟子一起进月见城，『性』质就不一样。

以他们对魇儿的崇拜和对她的热情，一定带她去见魇儿，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光明大的出现在故人面前。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说得就是她。

她忧愁的叹口气。

一旁，雁危行同样抬头看着城门，却突然问道：“兮兮以前是住在这吗？”

年朝夕有些讶异的睁大眼睛：“你想起来？”

雁危行却出乎料地摇摇头：“不，我是觉得，你应当是住在这的？”

年朝夕闻言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算么？他自己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她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她摇头叹息，却听雁危行问道：“兮兮是不敢进去吗？”

年朝夕动作一顿。

片刻之后，她摇摇头，道：“不，我不过是……还没想好要不要出现在故人面前。”

一个亡者，在所有在她的人都接受她经离，并且经始新的生活之后，该不该再次出现在活人身边？

她微微有些『迷』茫。

她和如今的世界隔两百年的时间，突然重新回到人世间，她所听到的所看到的，似乎每个人都有新的生活，那她这个亡者又该去往何处呢？

重生以来，她第一次『迷』茫起来。

“兮兮。”雁危行突然叫她。

她转过头看他，却见他突然对她捏个法诀。

年朝夕对他没有防备，法诀落在她身上也没有躲，周身一股轻忽的灵力拂过，她还没来得及捕捉那股灵力，脸上突然感受到细微的变化。

她识地『摸』上脸。

一刻，一面镜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镜中少女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困『惑』。

年朝夕一子瞪圆眼睛，连忙放手。

镜子是她的倒影，可倒影中的人，却一点儿都不像她。

年朝夕刚醒来时曾照过一次镜子，那时候她容貌经发生变化，但眉宇间依旧能看出来原的影子，可是此刻，仿佛连那点儿影子都被抹去，镜子中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雁危行在一旁说：“一个改变容貌的术法，这个术法不散，没有故人认出你，你不想见的时候大可以顶着这张脸在城中肆玩耍，等么时候想见，我再把术法给你解。”

年朝夕有些新奇的『摸』『摸』脸，顿时连心中那点儿『迷』茫都散。

片刻之后，她又想起么，突然抬头说：“如此的话，雁道君也要改变容貌。”

雁危行困『惑』：“这也有认识我的人吗？”

年朝夕笑眯眯地点点头。

雁危行恍然大悟：“也对，我是你的未婚夫，你以前若是住在这的话，我肯定来找过你的，这有人认识我不足为奇。”

年朝夕：“……”算，她都快习惯。

她心累叹息，雁危行却觉得合情合理、合乎逻辑，于是满的点点头，随手给自己也捏个法诀。

俊锐利的脸微微变化，过于锐利的棱角轻缓来。

年朝夕新奇的看着，突然叫道：“阿行。”

雁危行手一顿，片刻之后，突然识到这是在叫自己。

他张张嘴，低低地应一声：“嗯。”

声音太低，甚至掩盖不住他过于剧烈的心跳。

年朝夕却听见，挑眉道：“那我今后便叫你阿行，你要记得这是在叫你啊。”

雁危行：“我……一定记得。”

然后他抬起头，张张嘴，准备让她再叫一次，一旁突然有喧嚣声传来，打断他的话。

雁危行眼中闪过一抹利『色』。

两个人一起回头看，却见不远处浩浩汤汤走来一群人，有男有女，都是统一的衣着制式，为首的一个男子却穿的格外花枝招展，他神情张扬，被人拥簇着从他们面前走过，走进月见城。

月见城外来来往往的凡人和修士并不少，看到他们时却纷纷停脚步，眉宇间划过一道反感。

有一个修士离他们比较近，年朝夕亲耳听见他咬牙切齿道：“这河城……是得志便猖狂！”

河城？

这熟悉的名字立刻引起年朝夕的注。

她现在顶着一张自己都认不出的脸，也不怕有人认出来她，便悄悄凑近些。

那修士话音落，他旁边一个修士无奈道：“他们猖狂也没办法，从前魇姑姑倒还能压制住他们，可如今魇姑姑重伤闭关，杜衡书院三年一次的演武又好始，人家说是来参加演武的，你总不能说不让参加，那咱们月见城成么？”

那人话音落，年朝夕脑子一懵。

魇姑姑重伤闭关？

魇儿怎么？

念溪他们……从来没透『露』过啊！

是……如不是受伤无法远行，以魇儿的『性』格，中元节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弟子她去祭拜。

她居然没发现这点儿不对劲！

年朝夕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两个修士的话还在继续，那个修士无奈又无语道：“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大城，杜衡书院如今除战神的典籍还藏战神的功法，咱们是给修界的年轻一一个机才这演武，他们倒好，举一城之力参加演武，还是脸都丢尽！”

他同伴也无奈：“也不知道谁传的，说战神图谱的复刻就在杜衡书院，咱们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可架不住外面有傻子信啊，河城少城主不就是那个傻子？要不然这谣言沸沸扬扬的，偏偏就他巴巴带着人来。”

年朝夕听到这，忍不住问道：“两位道君，河城少城主……不是死吗？”

在月见城万魔围城前河城少城主就暴毙啊，年朝夕记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回头看她一眼，见是陌生脸庞，便也没在，解释道：“你说的那个都两百年前的事，还不许人家再生孩子啊，如今这个少城主还没满二十岁，被父母宠的啊，是无法无，啧啧啧。”

年朝夕然。

然后一刻，她直接拽着雁危行进月见城。

雁危行面『色』复杂：“兮兮，刚刚不是还不想进的吗？”

年朝夕理所当然道：“魇儿都被人欺负啊！可恶，区区一个河城，也敢趁着魇儿重伤算计月见城，这两百年来还是么都没长进，光长胆子。”

雁危行面『色』更加复杂：“……兮兮是，为魇儿姑娘吗？”

年朝夕：“她跟我这么多年，我见不得有人欺负她的。”

雁危行：“……我明白。”

语气十分低落。

年朝夕识地看他一眼，见面前的道君像是受委屈一样，眉眼低垂，十分消沉。

怎么？

年朝夕困『惑』，便听他难以启齿般的说道：“兮兮，除魇姑娘……还有人能排到我前面吗？”

语气颇为心翼翼。

年朝夕：？？？

见她不答，雁危行顿顿，语气沉重道：“最起码那个前未婚夫在你心……没有排到我前面吧？”

年朝夕：！

她反应过来他在说么，跳脚：“埋埋！他经埋！雁道君！在你心我到底是个么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