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次的幻影显形课海伦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在看见一个同年级的姑娘被肢体分离之后，她总算被吓清醒了一点。

“我可能要去休息一下。”她轻轻地说了一句，绕过了自己练习用的木圈。

三月一个阴郁的周末，幻影显形课选在视野开阔的、能吹到凉风的塔楼平台上进行。海伦看着那片湖泊，几个星期前三强争霸赛的第二个项目在那里进行，有点离谱的是麦格教授差点问她要不要做芙蓉的人质，还好他们把芙蓉的小妹妹找到了，她当时在城堡后庭玩耍。

比赛内容是勇士们需要在一个小时之内潜入漆黑的湖底救出各自的人质，秋是和海伦一起被叫到教授办公室的。但是人质也有自愿选择的权利，在听到他们已经找到芙蓉的妹妹加布丽之后，海伦松了一口气。

她好像对第二个项目并不感兴趣。

秋和芙蓉上岸之后，海伦为她们裹上厚厚的毛巾，嘴里说了很多关切和祝贺的话，但是她自己都不太记得自己那天说了什么了。

这种场合下她的情绪是无关紧要甚至赘余的，她适当地藏好它们是很明智的。

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三月，她早就在二月就告诉过乔治了。

她父母今年没有给她寄生日礼物和圣诞礼物。

“没有人会因为收不到生日礼物就去找弗立维教授的，不是吗？”海伦虚弱地说。

“但是你至少要确认他们现在是不是一切都好。”乔治说。

于是她埋怨带撒娇地寄了一封信回家去，所幸猫头鹰在几天后就带来了回信。

唐克·格林的回信上，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疲惫，寥寥几句就匆匆说完了最近的情况。或许是太忙于工作，他在信里向海伦感到抱歉，附上一盒麻瓜们的巧克力作为补上的礼物。海伦拿着那盒巧克力不知道说什么，不能丢掉，可她也不想吃下去。她不是任性的孩子，非要昂贵的礼物，但是只有一小盒巧克力——总不能因为生日礼物收到了一盒麻瓜的巧克力就去找弗立维教授吧？

海伦想着那些事情，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起风了，沉甸甸的云朵被看不见的气流推着向她头顶飞快地过去了；身后练习幻影显形的同学在她身后像影子一样穿梭，从场地这一头到场地那一头。

她告诉自己，在暑假留校前，应该回家一趟。

特洛伊的舞伴，赫奇帕奇的追球手亚当·琼斯，成了她的男友，为此特洛伊少了很多陪伴朋友的时间。她和亚当每周都要去霍格莫德约会，按照特洛伊的话来说，就像海伦刚刚和乔治开始约会时那样，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她特洛伊·贝克了。

秋和塞德里克是在三强争霸赛之前的那个夏天开始交往的，尽管他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大概从秋加入魁地奇队那一年算起。在海伦看来他们二人都是内敛而可靠的人，对这件事一直非常低调。舞会之后大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俩也更大大方方地在学校里挽着手走在一起，不过海伦总是注意到哈利的眼光，他好像总是在逃避他们两个人。

芙蓉对罗杰是爱理不理的态度，她更喜欢和海伦说话，真不敢相信她把自己在黑湖下面的经历翻来覆去讲了三遍给海伦听，还要一脸高傲地等着海伦的评价。

“可能是女孩子在体力上要吃亏一点。”这是第三遍听了，海伦和芙蓉坐在霍格莫德的咖啡馆里，海伦努力想着措辞，“但是你是四个选手里最优雅的……呃。”

“是这样。”芙蓉又开始甩她的头发，她们附近卡座上的男孩子都不由自主地偷偷看了过来。

“等会还有约会吗？”

“有啊。”芙蓉皱了皱眉，往自己杯子里加了块放糖，轻盈地搅拌着，“可是我不记得他的名字。”

“什么？”海伦笑着说，“是不是男孩子们都在排着队和你约会，所以根本记不过来了？”

“差不多吧。”芙蓉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杯子，似乎这个杯子比那些男孩儿更值得注视。

海伦望向窗外，居然又看到那只大黑狗，他叼着几张旧报纸，一只爪子搭在栅栏上，像人一样向什么地方张望着。

真是奇怪……

她在霍格莫德见过两次，这只黑狗。延续了在霍格沃茨的交情，她两次都走进店里给这只狗买了面包。说来也很奇怪，她还没见过吃面包吃得这么从容的狗。

眼下乔治、弗雷德和李·乔丹肯定泡在佐科笑话商店里，而芙蓉一会后有约会，海伦想自己或许可以先不去找乔治。

那只大黑狗朝霍格莫德郊区的方向走去。

她忽然想起，在占卜课的课本里，黑狗是一种不祥的征兆。——但是它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食物的时候，还挺可爱的，不是吗？

海伦有几秒钟的走神，芙蓉发出微微柔光的头发让她迅速将注意力从遥远的地方拉了回来。

“他到了，是吗？外头那个德姆斯特朗男孩？”

芙蓉漫不经心地朝外头看了一眼，朝他招了招手，海伦如释重负地站起来。

“这就走了吗，艾伦？（注：芙蓉的口音）”

“是啊……”海伦吐了吐舌头，转身把约会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她刚出咖啡馆，就看到哈利、罗恩和赫敏，他们好像着急往一个方向去，并没有注意到从一旁店门口出来的海伦。

他们往那只大黑狗离开的方向去了。

海伦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发现郊区的石子路尽头，那只大黑狗还停在那——

好像在等人一样。

她心里的疑云又加重了。

接着验证她疑心的事发生了——她远远看着哈利他们三个人走向那只黑狗，黑狗转身带他们上了山。没人会注意荒僻的、长满野草的郊外，嶙峋的怪石很快把三个人和一只狗的身影遮住了。

海伦的心里升起了一份不属于她的好奇心。

她跟了过去。

一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海伦终于也爬了上来，弯着腰走在陡峭的小径上。她注意聆听着前面是否有说话的声音——可是他们好像也像她一样，累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不会已经在半山腰幻影移形了吧？海伦心里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又迅速被她否定了，他们三个人才四年级，不可能会幻影移形。

大概爬了半个小时，她听到头顶的岩石上好像有说话的声音。海伦靠在阴凉处，一边喘着气，一边努力使自己的喘气声不那么大，以至于惊动他们。她能听到一些细碎的说话声，一些词句的片段。

“被抓住！……怎么办？”是哈利的声音。

“……克劳奇先生工作太累……看看吧……”

“……我敢说没有闪闪在身边……”好像只是他们三个人在说话，海伦朝盘旋而上的大石块上挪了两步，听到了第四个人的声音。

“很有可能。”

一个比他们年纪都要大些的、有一些嘶哑的、男人的声音，

“小天狼星，你觉得卢多·巴格曼可能吗？”

海伦用手迅速捂住了嘴，她怕自己惊叫起来。

小天狼星？！

他不是去年韦斯莱夫妇在破釜酒吧谈论过的，几次进入霍格沃茨城堡的那个逃犯吗？可是——他现在和哈利他们好像只是在心平气和地聊天，就好像他们已经聊过很多次，彼此都很熟悉的样子。

他们的声音大了一点，海伦能听到的内容越来越清晰连贯——魔法部，食死徒，十四年前，巴蒂·克劳奇……

海伦觉得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自保，她都不应该再听下去了。她极度后悔于刚才的好奇心和贸然的决定，按住自己的背包准备快点下山逃回霍格莫德村子里去。

“嘎达。”

一块碎石被她绊到，她险些从这里跌下去，碎石从陡峭的石路边缘滚了下去，海伦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谁？”

“谁在那？让我来——”赫敏急促地说，“——速速显形！”

“赫敏，”海伦惊魂未定地看着石路之下——他们居然已经爬得这么高了，“是我，海伦。”

赫敏和罗恩从岩石边滑溜溜的石道上探出头来，惊慌地看着她。

“你，你跟在我们后面？”罗恩张大了嘴巴。

海伦尴尬地按着什么东西站起身来。

“我只是想看看你们要对那只狗做些什么……”

赫敏皱着眉看了一眼他们站着说话的地方，好像在征求哈利和小天狼星的意见。

“上次是海伦提了那个主意，我们救了巴克比克和小天狼星。”赫敏说，“还记得吗？我想……”

“而且乔治和弗雷德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相信海伦的保密能力。”罗恩犹豫地说着。

“呃，我还是走吧。”海伦说，“抱歉。”

哈利也探出头来。

“好吧。”他闪躲着海伦的目光，显然在为什么事情恼火着，“先上来吧……海伦。你不想看看你救的巴克比克吗？”

海伦爬上崎岖无比的最后一段小路，跟着赫敏钻进了他们刚刚谈话的岩洞。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只巨大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它正用自己黄色的鹰眼打量着海伦——哈利边上则站着小天狼星，一个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的黑发男人，他也正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海伦。

他就是通缉令上的样子——海伦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哈利抽出了魔杖，海伦也迅速做出了反应。

“盔甲护身！”

“除你武器！”

哈利的缴械咒被海伦敏捷地抵挡掉了，岩洞里的气氛更加紧张了。海伦退后几步，贴着岩洞出口的石壁，把魔杖举在自己面前，难以置信地说：“哈利！你怎么可以——”

哈利盯着她，还是很紧张的样子。

“抱歉，但我不得不——”

“哈利！海伦！”赫敏尖声说道，“大家都冷静下来！”

小天狼星更加手足无措了，他好像没有魔杖在身边。

“这位小姐，我认识你。”他突然说。

“什么？”

“你喂过我三次。”小天狼星局促地说着，“一次在霍格沃茨……没错，我就是那只——”

“你就是那只黑乎乎的大黑狗？”海伦飞快地反问道，大脑里也在飞速做出推断，“怪不得你每次的姿态都这么像人！”

“好心的姑娘，你可能是唯一一个喂过我的人了。——很多人都觉得黑狗很……不详。”

“我向赫敏提供建议去救巴克比克仅仅是因为我不想让海格伤心。”海伦没有理会他，转向哈利和罗恩，冷静地说，“你们为什么把巴克比克带到这了？”

“海伦，这涉及到一些其他的原因……”赫敏为难地说。

哈利抢白道：“但是我有话要说在前面，海伦——小天狼星不是杀人犯，他是我的教父，请你不要再这么看着他！”

“作为一个跟你没有什么交集的同学，我给你的体谅和安慰已经够多了。”海伦很不满哈利的态度，“当然，我也很抱歉，今天……出于我愚蠢的好奇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哈利，不要这么生气。”罗恩说，“海伦之前还为你作证，二年级的时候，还记得吗？我觉得海伦说的有道理——而且海伦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或许我们可以选择相信海伦。”赫敏轻声说，“海伦，如果你不相信我们的话，一开始就会叫人过来了，是吗？”

海伦摇了摇头，举着魔杖的手放下去了。

哈利拼命眨着眼睛，似乎想让自己不那么气冲冲的，最后他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点了点头。

“抱歉，我不应该一进来就对你用缴械咒的。”

“算了，如果不是我自己想跟来的话。”海伦无语地说。

“你是什么学院的？”小天狼星突然问。

“拉文克劳。”

“我就知道。”他似乎想让岩洞里的气氛不那么紧张，咧开嘴笑了，“好奇心重，又很冷静——但是性格难磨，对不对？”

“没错，乔治肯定被海伦磨得够呛。”罗恩说。

海伦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亏我还帮你找过你的斑斑呢，罗恩！”

罗恩讨好地吐了吐舌头。

“我说着玩的嘛。”

“说到罗恩的耗子。”赫敏沉吟道，“有一件事你可以知道，海伦。罗恩的耗子才是让小天狼星背负杀人罪名的真正凶手。”

海伦半信半疑地挑起眉毛，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是吗？它有一天还跑到我床边来了，你说它吓不吓人。”

哈利和赫敏的表情变得很震惊，也很恶心的样子：“你说什么？”

海伦只能忍着记忆里的恶心，把那个噩梦讲了一遍。

他们四个人的表情有些凝重了。

“呃，我猜测，可能不是梦境。”赫敏小心翼翼地说，“事实上，斑斑是一个阿尼玛格斯变的……”

海伦盯着赫敏看了一会，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

“是一个人？而且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他是不是像狗一样，在嗅着什么东西似的？那天我们把它变回来的时候，他就那个样子——”罗恩说。

海伦用表情回答了罗恩。

她捂着胸口，响亮地干呕了一声。赫敏扑过来抱住她安抚着，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

他们大概呆到了三点，才从山上下来。海伦给自己施了个闭耳塞听咒，一边自己面对着自己胸腔里巨大的不适和恶心感，坐在岩洞门口吹了一会风。哈利他们接着和小天狼星商量了一些事情，最后才拍拍海伦的肩膀，示意她可以解除咒语一起下山去了。

“谢谢你的信任，海伦。”哈利歉意极重地说。

海伦跟在他们后头，小心地走着山路。

“也谢谢你们的信任。”她轻声回复道。

他们四个人灰头土脸地走向霍格莫德，弗雷德他们抱着一大袋的恶作剧商品在佐科门口坐着。海伦才想起和乔治约定的时间都已经过了。

乔治先看到了他们，他有些讶异地说：“你们干嘛去了？”

海伦丢下哈利他们，冲过去抱住了乔治。——罗恩在她身后发出不忍直视的声音。

“呃——爬山。”哈利说。

“好吧。”弗雷德说，“你们四个一起？还真是罕见啊。”

“对啊……”海伦装得云淡风轻的样子，努力忍住肚子里还没有平息的恶心感觉，“爬山，有益健康的运动，不是吗？”

海伦松开乔治，他正一脸茫然地冲她笑着。

但因为那是和哈利的约定，所以岩洞里发生的一切，她都不会告诉乔治一个字。

就像去年和赫敏的那个秘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