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北征》

第一百七十七章 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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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许岸眼前一亮,不由重新打量着这眼前的女子,“是何计策?快说来。”

婉玉含笑不语,水汪汪的眸子映出一丝狡黠的光彩。

许岸哈哈一笑,负手回身踱了几步:“计策若是有用,你愿意跟着我北上又有何难?”

女人笑了笑:“东平孛里海、青州李全这两处自然是不好相与的,可李福与刘庆福守济南,其中有个破绽,阿郎可知道?”

许岸见她卖关子,轻笑一声:“什么破绽?”

“刘庆福一直与李福不睦,青州众人皆知。”

“就这?”许岸有些失望。

“阿郎听奴家把话说完。”婉玉腮帮微鼓,娇嗔地瞪着他。

许岸笑了笑,又点点头,做出洗耳恭听状。

婉玉微微捋了捋鬓角的秀发,开口道:

“奴家想,李全肯定不会用李福与刘庆福一同守济南,这一定是孛里海的安排。孛里海定是听说二人不睦,让他们互相制衡,这也说明孛里海不信任青州诸将。李福在青州被围困之时,刘庆福在楚州霸占了他的小妾,又侵吞了李福的库藏。这些却不会很多人知道,四娘子自然是知道的,但她不会说……”

“……奴家当时在楚州为暗探,这些情报自然收集了一些,若是将这些情报给李福看,阿郎猜猜,李福会怎样?”

“内讧?可他们原先就不睦,就算现在让李福知道,就能引起他们内讧?”

婉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轻声道:“他们之间的矛盾就好比泼了油的柴火,就差有人给点一把火。咱们不仅让李福知道,也得让刘庆福得知李福已经知道,如此只要派人用几封书信,让二人起争端,咱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许岸哈哈一笑,忽然觉得有这么个女子在留在身边也是有助益,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正在此时,崔棱在厅外大声禀报:“节使,国统制求见。”

婉约羞红了脸,挣脱了男人的手臂,快步退到屏风之后,国安用来的匆匆忙忙:“节使,王义深统制已经过河。”

前几日王义深已经派人过来联络许岸,言辞谦恭不再有往日傲气,当初两人都是彭义斌帐前的统制,可今日不同往昔,许岸已经贵为节度使,而王义深是回来投奔,两人身份早已经拉开了档次。

许岸思索片刻:“带来多少兵马?”

“战兵六千余人。”

“让他们直接奔赴兖州,沿途州县补给粮秣,让他约束所部兵马,勿要扰民,兖州只有牛大的选锋军五千,兵力少了点,他带兵过去协防。”许岸顿了顿:“范成进、张惠两部先移驻济州,再去兖州,明日开拔。”

“诺!”国安用躬身施礼道:“赵制置昨日令时青移驻淮阴,答应各路将领,粮饷数日内必到。”

许岸缓缓点头,郑清之给予他的承诺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问道:“王义深是瞅准了时机,赵南仲入城,他便来归顺。”

“正是,时青离开楚州后,楚州只剩下阎通、刑德等将领,赵制置可完全掌控。”

许岸点点头,赵葵这回算是完全掌控楚州、盱眙,淮阴的时青孤掌难鸣以后也只能听从制置司的调遣了。他又问道:“余义夫如何?他屡立战功,这回要做个通判了吧。”

“余义夫知盱眙。”

“也算是破格提拔了。”许岸心中也替这位好友高兴。

“还有。”国安用再次禀报:“淮东制置司参议官赵召夫在外求见。”

许岸一愣:“这赵召夫上回自告奋勇为人质,算是立了功劳。只是这性子过于刚烈,今日来做什么?”

国安用笑了笑:“这便是他过来的原因,他在制置司不受赵葵所喜,便求来咱们随军为将,赵制置定是不想让咱们为难,所以让他过来。”

“过来能做什么?我倒是缺幕僚,可他这性子……”许岸想了想,摇摇头。

“他是宗室,去兖州、滕州等地谋个通判也行。”

“通判?”许岸对朝廷的官职体系没那么了解,“他的磨勘够么?朝廷对咱们的这些州县如羁靡州,与内朝的官员应当不同。”

国安用也一脸茫然。

赵召夫宗室出身,自然狂傲,那是一种骨子的狂傲,俯视众生一般。他在淮东制置司脸上总是一副神游物外的茫然表情,别人说得再热闹,他都无动于衷,偶尔却会冷笑一声,目光如电射来,毫不客气地挑错,然后又退回到茫然中去,令对方尴尬不已,一整个制置司都没人喜欢他。

“把他请进来吧!”

赵召夫挺直着身子一步步走进内厅,“召夫见过许节使。”

“赵参议今日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在下已请辞淮东制置司参议官之职,愿北上到前线为官或为将。节使如今已经是开府帅臣,自然有权安排在下的差遣,请节使成全。”

许岸扭头看了一眼国安用,国安用暗暗苦笑。

“赵参议为何要去北边,而不在留楚州?”许岸问道。

“不瞒许节使。”赵召夫依旧不急不徐,朗声道:“楚州远离前线,讯息闭塞,非统领淮东全局之地,淮东要有所作为必然要将制置司放在潍州、密州等地,若不能与诸位忠义军将领一同对敌,便会互相猜忌,互相倾轧,李全便是如此下场。”

许岸一怔,赵召夫说的倒是实情,忠义军在前方拼杀,而制置司不敢过淮河,躲在后方指挥战斗如何能让忠义军口服心服。从贾涉起没有一位制置使敢提议将制置司移到淮河北岸,若是过河与忠义军将士一同奋战,如何会控制不住李全等人?

可对于他许岸来说却不愿意制置司过来抢夺自己的权力。他打量了赵召夫一眼,奇道:“为官是自然,赵参议还能为将?”

赵召夫抬起头,傲然道:“某自幼练武,擅骑射,兵法韬略也有所涉猎。”…

“赵参议学过何兵法?”

“《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尉缭子》、还有本朝《武经总要》。料兵、料敌将、料地形、选锋、选能、教阵、用车、用骑、察敌情等样样精通。”

许岸皱皱眉头,只会纸上谈兵可未必会打仗,不过还是可以给他个机会,他低头思索片刻道:“如今我忠义军王义深部兵发兖州,赵参议若是有兴趣,我写份手令你带去给王义深,你先随军一些日子,我再看看安排何等职务,如何?”

“多谢!”赵召夫面露喜色:“我正是要去前线历练,兖州正合适。”

打发走赵召夫,许岸吩咐国安用来实施策划婉玉所提议的离间计,国安用并不知道此计出自婉玉,只以为又是许岸的妙计。

转眼便是宝庆三年十一月末,许岸一行人已经到达潍州,与他们预料的不同,济南的两个将领并没有内讧。反而兖州却传来消息,王义深在东平府兵败。

王义深领兵六千赴兖州助阵,他刚刚回归到许岸麾下,当然想尽快立些军功当作投名状。他当初在东平府被蒙军击败,自己也对逃出东平府投靠李全一事深以为耻,心中急切盼着有朝一日能把东平府抢回来。兖州紧临着东平府,东平府守将孛里海虽然兵马不多,但都颇为精锐,王义深自觉也找不到便宜。兖州守将牛大也不建议他冒险出击。

本来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可自从赵召夫奉命前来王义深的军中,便不断鼓动他出战。赵召夫张口《孙子兵法》,闭口《尉缭子》,说得王义深都觉得自己对作战简直就是门外汉,对赵召夫倾佩不已。

十一月二十八,王义深终于安纳不住,率兵夜间偷袭了东平府,却不料孛里海早有准备,埋下伏兵。王义深大败,溃不成军,好在范成进与张惠此时已经从济州驻防到了兖州,牛大立刻派出二将接应。

二人半路遇到王义深的败兵,并与孛里海的追兵打了一战。此役号称“赛张飞”张惠所带领的花帽军大放异彩,作为主力将蒙军击退,可王义深部几百将士陷入东平城中被俘,其中就包括赵召夫。

转眼便是十几日过去,一直没有消息的赵召夫,突然只身回到兖州,声称自己带来重要消息,要立即面见许岸。

许岸此刻仍然在潍州,兖州的牛大、范成进、张惠、王义深一同见了他。

“你是怎么回来的?”王义深问,虽然此次大败便是这赵召夫怂恿的结果,对赵召夫早就愤恨不已,但对他忽然能返回,还是非常诧异。

才十几日不见,赵召夫瘦了一整圈,胡子拉碴颇为狼狈,但依然挺直了腰杆冲王义深哼了一声:“我那日英勇杀敌,死战不退,才为敌军所俘,不像尔等畏敌如虎,见敌军势大就落荒而逃。”

王义深双手一摊,怒道:“随你如何,咱们想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力战不敌被俘,前日获释,受敌将所托带回一条消息。”

众将听了同时一愣,听到这句话都沉下脸来,兵败被俘就算了,受敌所托却是重罪。

“什么消息?”牛大是兖州守将,此刻他也有几分不满,但不得不问。

“那个将领说希望明日天明之前咱们立刻进攻东平府,他愿意献城纳降。”

众将大吃一惊,七嘴八舌地询问、质疑,屋内一片纷乱,牛大拍拍桌案,命众人禁声,然后问道:“那个将领是谁?他为何要降?你从头到尾细说一遍。”

赵召夫脸上依然是骄傲的神色,只是这半个多月来显然吃了不少苦,原先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早已经消失,他挺直了腰板,把事情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

他随着王义深去夜袭东平府,不料东平府中蒙军早有防备,在城中设伏,一番苦战之后,死伤众多,王义深带着主力落荒而逃,而剩下的几百将士全都失陷城中,做了俘虏。

赵召夫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料过了这么多天,别说砍头,作为俘虏中唯一的军官,他连审问都没有。没想到昨日夜间,一名蒙军的汉将领突然造访,声称城中有变故以至军心不稳。他是李全麾下忠义军出身,不愿意跟随蒙鞑,因此愿意献城纳降,只要忠义军明日天明之前进攻,东平府里就会有人打开城门。

赵召夫见对方不但不杀自己,还要放自己走,当时便喜出望外,立刻应承下来,连夜离开东平府,骑马回来报信。

他当时急着离开东平府的时候并没有和那将领多交谈,可此刻兖州城中的几个大将的疑问却是一个又一个。

“那人说他也是忠义军将领出身,他可有说自己的名字?”

“没说他自己的名字你也敢就相信?到底是谁要献城,是他自己,还是有其他人?”

“他们一共多少兵马为内应?”

“你肯定这不是陷阱?”

“哪有这么投降的,李全麾下将领不投李全来投我们?”

“打胜的投降被俘的,这……”

……

赵召夫虽然挺直着腰,但还是感觉脸上火辣辣。许多问题他也回答不出来,发现真正打起仗来与日常自己想的确实不一样,自己当时一慌乱,就什么都忘了,怎么不谨慎一些,他心中懊恼,嘴上应道,“他只说他是李全麾下大将,我却不认得。”

张惠上前一步,抱拳道:“各位,某不怀疑赵参议对朝廷的忠诚,这宗室要是还不忠诚那就没有忠臣了。”

“那是当然!”赵召夫缓缓颔首。

张惠摇摇头:“可他明显是被敌军欺骗,他不自知也就罢了,还来劝咱们举兵入彀,其心可诛,他要是我麾下的将领,我必斩了他,以安军心。”

赵召夫一怔,然后脸涨得通红,却一反常态没有反驳。他回来得急,一路上没怎么细想,以为又是一次夺城的机会,这时被众人逼问,仔细想想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可心中总觉得那个将领说的献城是真的。

牛大此刻挥手制止众将喧哗,回头问范成进:“范统制觉得如何?”

范成进年岁长,但性子却是个多谋少断的,缺少一点当机立断的能力,说:“不管怎样,赵参议安全返回总是好事,就算蒙鞑设下陷阱,也与赵参议无关。我看不如这样,过两日节使就来了,咱们听节使的定夺便是。”

众将消停下来,赵召夫这会儿也又饿又累,被安排住进一个简陋的营房中,外面还有士卒把守,食物也很粗粝,他心中不忿,此刻却失了锐气,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可还没吃完,外面来了两个军吏,并排坐在他的对面,面色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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