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得其所

“邝尚书！也先大营有援兵！共三个方阵。”方然紧张地看向远处。

“陛下，论步战，我大明将士两万对敌五万也全然不惧！”邝野道。

“卧槽！你吹什么NB呢！就算我大明的军阵妙用无穷，那人数碾压可不是开玩笑的，赶快把城中预备的一万人叫上去支援，另外取消包围圈，全力收缩向怀来城靠拢！”方然厉声道。

“陛下，万万不可！就算我军三万，那也不可能是敌军五万的对手，若是城中最后的一万人都搭进去，那怀来城弹指便可破矣！”邝野跪道。

“那就赶快让他们撤回来啊！”方然焦急道。

“那也不可，如若此时后撤，那就是将后背留给敌人。”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啊！”方然直勾勾的盯着越来越近的也先援军。

“恕臣无能，我大明将士皆有必死之心！他们会战至最后的，他们多杀几个蒙古兵，怀来城就多一份守住的希望。”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你这是出卖将士！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啊！我特么……砍了你！”方然直接抽出了天子剑架在了邝野的脖子上。

“能为陛下尽忠，乃臣的荣幸，也是将士们的荣耀。”邝野说完闭上了眼睛。

“你…樊忠，快传令让将士们退回来！”

“陛下，尚书大人是对的……”樊忠撇过头去。

“你想抗旨？”方然剑指樊忠。

“末将不敢，但陛下的安慰关乎社稷，大明可以没有两万精锐，但大明不可没有陛下！”樊忠亦跪。

“你们都串通好的是不是？从我有主意之后，你们就串通好了？”方然怒极反笑。

“陛下，如若不最大限度消耗也先兵力，小小的怀来城根本守不住啊！敌军总共有大概十五万人，我军只剩下八万，英国公那边能拼掉四万左右，咱们这里再拼掉两万，也先就只剩下不到十万人，咱们这边再收拢卧牛山的败兵，应该也能凑齐三万，到时候三万人守怀来城绰绰有余，哪怕也先有十万大军也拿咱们没办法。”梁成解释道。

“可这兵力对比依旧悬殊啊！你们这是在做无用功！”

“陛下，现在虽然兵力差距大，但相对而言也先的损失更大啊，他们损失的可是骑兵。况且我们如果都聚集在怀来城，那粮食肯定是不够的，怀来城原本就不是储粮的要塞，八万大军的消耗是一个不小的数目。您让张大人带去的粮草此时可能都已经消耗一空了，毕竟他们没有战马可杀，人数更是要比咱们多两万。”邝野解释道。

“所以你们就想用消耗将士们的性命来减少粮食的支出？”方然此时恍然大悟。

“陛下，守城永远都不是靠兵器，而是靠粮食啊！如果将士们不能吃饱，哪里还有力气守城，如此再多的人也于事无补啊。”梁成垂泪道。

“不！朕不能眼看着将士们就这样送命啊！令旗兵，传朕旨意，即刻退兵！”方然对着一旁的令旗兵咆哮道。

“陛下，已经来不及了！与其在城中饿着肚子作战，不如现在就出去拼一场，也算死得其所！”邝野劝道。

难道我只能改变他一个人的命运吗？五十万大军最后还是逃不过历史齿轮的碾压吗？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突然方然眼前一黑，手中的宝剑掉落在地，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陛下！”樊忠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方然。

“赶快送陛下去休息，这只是急火攻心，没什么大问题。陛下宅心仁厚，只是这个局面不狠下心来，哪里会有机会活着回去呢。”邝野摇了摇头。

心里却道：为君者，除了对敌人狠，有时候对自己人也得狠才行啊！

城下两万明军已经陷入了重围，眼看突围无望，所有人也只得奋勇杀敌。

天色渐晚，战场厮杀了快一整天，随着最后一个阵型的瓦解，两万明军精锐终于全军覆没。

也先部也损失了快两万五千多人，一万多匹战马将失去作战能力。更重要的是战马的损失，饶是大草原，培养一匹合格的战马也不容易。

傍晚，双方各自退兵，张辅领着剩余的两万余残兵放弃了卧牛山，退入了怀来城。

“邝大人，陛下怎么样了？”张辅道。

“陛下知道了咱们的计划，气得背过了气儿！”邝野有些哭笑不得。

“陛下就是有些太仁慈了，要知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啊！要是咱们这些老家伙走了，陛下这样的性格怕是不能震慑朝中宵小。”张辅道。

“唉～这次三大营几乎打光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元气了。”邝野叹了口气。

“这不是问题，这里还有三万老卒，若是能带回去，重建三大营相信要不了多久。”张辅坚定道。

“经此一役，也先应该不会再硬拼了，再说我们的援军应该也不远了，这次危机差不多就算过去了。”邝野松了口气。

“但愿如此吧，好在咱们及时退入城中，此次能退敌，陛下功不可没，回朝之后咱们可得多传授一点兵事见解给陛下。要知道三大营历来都是由陛下亲自指挥的，这次也着实买了个教训。”张辅道。

“这倒是，想当年成祖皇帝亲征，它小小瓦剌根本入不了法眼，那时的三大营是何等威风，如今三大营不比往昔，瓦剌也差点儿要了你我这老骨头的命，咱们终究还是老了！大明的将来还得靠陛下来扛啊！”邝野唏嘘道。

“所以无论如何陛下不能有事，哪怕最后这三万人都没了，哪怕你我都埋骨于此，也得保住陛下！”张辅坚定道。

“这是自然，陛下好不容易成长了许多，断不可折在我们手里！咱们去看看陛下。”

“好，刚好我也要向陛下汇报军情。”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皇帐外，樊忠正守在外面。

“陛下醒了没有？”

“陛下已经醒了。”

“那我们想见见陛下，劳烦樊将军通报一下。”

“直接进来吧，不用通报。”方然的声音传来。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张辅拜道。

“朕没事儿，只是可惜了那两万将士，朕心里有愧啊！”方然道。

“陛下，恕臣直言，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岂不闻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不仅仅是一句话，也是战场真是的写照，往往将军，君王的一句话，一个决定，一个小失误就会断送许多将士的性命。陛下应该自勉才是，若是自甘堕落那才是真的有愧于死去的将士。”张辅掷地有声。

“英国公说得没错，若陛下仅仅是因为牺牲的两万将士而感到羞愧，那之前牺牲的将士呢？”邝野厉声道。

方然很想说之前那是朱祁镇那个菜鸡的操作，与我有什么关系？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做得并没有比他好多少，除去那十万民夫，大明的精锐几乎覆灭。难道朱祁镇这三个字真的是失败的典范吗？不！绝不！我绝不能倒下！

“朕受教了！”想到这里，方然朝两人一揖。

“陛下折煞老臣了，虽然此役咱们败了，但此刻的士气远比之前高昂，陛下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张辅道。

“朕不知！”方然老老实实答道。

“因为之前咱们并没有堂堂正正与敌军交手，将士们心里憋屈啊，大家心里都不甘心！自从陛下说要在这里与敌决一死战，全体将士无不斗志昂扬，他们不怕战死，就怕死得稀里糊涂！”张辅道。

“朕不会再稀里糊涂了！”方然坚定道。

此刻他明白计谋再好，那也是需要实力来实施的，这个世界并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自己不能因为是从后世而来就小觑当代英杰。

毕竟自己在后世只是一个生活在社会最低层的布衣而已，而现在与之相斗的都是站在当今社会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波人。

唉～前路多坚，诸君共勉！

林百万·作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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