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渊带着弟弟妹妹出了宫，阵势倒也不大，只不过身后跟着六辆马车的人，好在安南王府就坐落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离着皇宫也不算太远。

“哥........”季瀚悄悄地看了眼季渊的神色，“我想去樊楼买些绿豆糕。”

季渊薄唇轻启：“可以，孤把你送去南曲戏班子去唱戏更好。”

“那还是算了。”季瀚悻悻地收回了眼神，颇有些不满，“哥，你那37度的嘴是怎么能说出来那么冰冷的话来的。”

“不如你量一量哥哥的嘴到底有没有37度，庄师傅不是从波斯带回来了那劳什子，叫什么来着？哦，温度计。”季沐楚没好气地白了眼季瀚，“怪不得父皇母后说你没脑子，就你这般.......竟然还有人想扶你上位来挑唆皇室亲缘，那人真是蠢得跟猪一样，还不如扶持一下本公主。”

“阿楚的确更合适，那受人指使的刑部侍郎.......也的确蠢。”季渊不禁挑眉一笑，“所以刑部侍郎最后被灭了十族，不过景誉嘛.......景誉还是很聪慧的。”

季瀚微微抬起头，满眼感动地看着季渊：“哥，我就知道只有你最懂我了。”

“你先别高兴太早，孤还没有说完。”季渊耸了耸肩道，“你是聪慧，只不过不用在正地方而已。”

季沐楚听着季渊地话，不禁噗呲一乐：“是，用在了如何吃喝玩乐，如何享受人生上了。”

“哼。”季瀚扭过身子，“享受人生怎么了，当皇帝当太子就一定好吗？每天批阅奏折，国家大事小事都要去管，多累啊。”

“？？？”季渊狐疑地看了看幼弟，总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但是没有证据。

“殿下，安南王府到了。”驾车的内侍打断了想要揍弟弟一顿的季渊。

季渊三人从马车上下来，安南王家的小厮先是行了跪拜礼，又忙要去请主人家出来，但被季渊给拦了下来。

“本就未让人来提前通知，不必去了。”季渊摆了摆手道。

小厮连忙称是，又将季渊等人往里面请，季渊三人在前面走着，身后跟着众多的内侍宫女。

“都在门外侯着吧。”季渊剑眉微蹙，“则安随身侍候就可。”

“是，殿下。”梁则安连忙拱手称道。

季渊两手背后，抬脚就往王府里走去，刚过了一宫门，还未走到正堂，就听见几声女子的哭喊里夹杂着吵闹声。

季渊神色一变，顾不上那些个繁文缛节，快步跑到了兴樂堂，就看见了跪在那的表妹，伸出去的手都被打得通红。

那是季渊的小表妹，只比他小了半岁，如今那小小的身影跪在那，不免叫人揪心。

“表姐！”季沐楚惊呼出声，想不明白表姐惹了什么事，闹得舅舅这样罚他的心头肉。

安南王秦辙商抬起头来，就看见了自己妹妹的三个孩子站在他跟前，顾不得打骂自家孩子，众人先行了跪拜礼。

“拜见太子殿下，翊王，长宁公主。”

季渊连忙托起秦辙商：“舅舅起身吧，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秦辙商这才重新站了起来：“殿下怎的出了宫，可是有要紧的事找臣？”

“事情先放一边，玥儿这是犯了什么大错，舅舅要这样管教一番。”季渊顿了顿问道。

“呜呜，太子表哥。”秦安然哭的梨花带雨，看着叫人心疼。

“舅舅，不管什么，先让玥儿起来吧，有事好好说。”季渊眉头皱在一起。

“是啊，父亲，先让玥儿起来吧，玥儿已经知道错了。”同样跪着的秦安昶秦安书两兄弟也是劝道。

“她没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错了！她光荣的很！”秦辙商牙齿止不住地颤抖，看着是气的不清，身子也是不住地往后仰。

“王爷。”安南王妃冯苏苏忙在一旁扶住秦辙商，这才没让他气倒下去。

众人也大惊失色，尤其是季渊更是不明白秦安苒是犯了什么错，按理来说他的这位小表妹可是安南王府的宝贝。

光听名字就知道了，秦安然，秦安昶，秦安书，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名字能按族谱上的序字起名，显然是父母宠爱的缘故。

倒是不知道这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祸，舅舅罕见地这样生气。

“舅母，您扶着舅舅快坐下歇歇。”季渊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事情不能操之过急，玥儿犯了什么错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秦辙商被扶着坐了下来，一听这话又要急得站起来，指着底下跪着的秦安然怒道：“你叫她自己说说，她干了什么好事！”

季渊也是坐了下来，看向秦安然不解地问道：“玥儿，到底怎么回事。”

秦安然默默地低下了头，沉默着流着眼泪，却一句话也不说。

季渊又看向跪在一旁的秦安昶，示意对方说些什么。

秦安昶犹犹豫豫地小声说道：“玥儿.......玥儿她喜欢上了女子。”

“孤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喜欢女子而已。”季渊松了口气，很快又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秦安昶，“喜欢女子！什么意思？”

秦安昶嗫嚅道：“就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玥儿瞧上了新任刑部侍郎家的大姑娘程柔嘉。”

“然后呢？”季渊神色复杂地问道。

“玥儿跟那程家大姑娘约会时........不小心被柳姨娘看见了，派人来禀告了父亲，这才大发雷霆。”秦安书接着说道。

“还不止这些呢！她跟那程柔嘉举止亲昵，仿若情人！把那圣人之道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又置安南王府的脸面何在！”秦辙商怒火冲天，一把砸碎了手边的茶杯，“我秦辙商打了一辈子仗，没想到临了临了我的女儿得了失心疯！”

季渊那张俊俏的脸上，复杂的神色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怅然之意。

“舅舅，这事情也没问清楚，若是冤枉了表姐也未可说呢。”季瀚劝慰道，“姐妹之间举止亲昵些也无妨，您看大街上牵着手挎着臂膀的姑娘们比比皆是。”

秦安书小声说道：“玥儿........跟那程家女郎亲上了。”

“亲了也无妨啊，姐妹情深嘛。”季瀚神色一顿，笑了笑说道。

“她俩.......动手动脚了，在......在永安阁开.......开了间天字一号。”

季瀚笑脸一僵，这还让他怎么找补？找补不回来了，已经被捶死了，证据确凿了，他就一句话，表姐你是真厉害啊，没人能活过你。

季渊手扶额头，似是无奈又似是忧愁：“那程家女郎怎么说？既然.......既然二人已经........总得有个说法吧。”

秦安昶叹了口气：“程柔嘉说了她会负责，她说要娶了玥儿。”

“荒谬！自古哪有女子之间成婚的先例，简直荒谬至极。”秦辙商拍的太师椅哐哐作响。

季沐楚手里搅着手帕，神色自若地说道：“那个.......也不是没有，前朝不是有个郑小娘子就是娶了妻了嘛，这女子间相恋也不是什么罕见事，那魏晋时期不是还好男风，皇帝更是纳男妃，太子养娈童。”

“阿楚说的也是，舅舅.......如今已经这样了，倒不如成全......”季渊斟酌着说道。

“也还有办法，现在就定亲，大婚的时候靠旁人也可蒙混过去。”秦辙商沉声说道，“找个贴身婢女，在那新郎酒里下些东西，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本来低头做鹌鹑的秦安然一下子就立了起来，大声哭道：“我不要成婚，我就要她，我不成婚！不要嫁人！”

秦辙商捂着心口，指着秦安然就吼道：“你你你！孽障！你是要气死我么！”

“王爷，王爷。”冯苏苏忙拍着秦辙商的后背，“王爷，不如就成全了她吧，玥儿那么跪着，妾身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啊。”

“表哥，我不要成婚，我不要。”秦安然哭着看向季渊，“表哥，你最疼我了，你不要让我成婚。”

季渊心疼地看着哭的眼睛都肿了的小表妹：“不嫁，我们不嫁，表哥想办法。”

秦辙商厉声道：“还想什么办法，成全了她，她二人成了婚，还让安南王府和皇后娘娘的脸往哪放！”

“舅舅，玥儿想嫁给那程家女郎就让她嫁吧，孤作为太子还不能让自己的表妹称心如意么。”季渊抿了两下唇，“舅舅既然担心百姓的口风，不如孤派人去放出风去试探试探，大昱开国两百年，民风开放，如今更是受那些异国影响，接受度高了不少。”

“是啊，舅舅，那波斯啊，西皓啊，听说他们那的皇帝都赞同什么爱情不分高低贵贱，不分性别年龄。”季瀚帮腔着道，“而且我听底下的人说，那现在卖的书里也有讲同性相爱的，不少的百姓都喜欢看。”

秦辙商冷静下来，寻思了一番，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若是有办法，自然也不舍得女儿难过心碎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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