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啼血》

第22章 魑魅魍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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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魑魅魍魉(下)

沈阳总商会有着七十年历史,下面按行业还有二十多个分会。这天,各分会的委员接到市长赵欣伯的通知,要他们到市总商会开会,讨论有关商税的事宜。但到了以后,却是解散维持会,推举臧式毅出任奉天省省长的内容。赵欣伯率领着二百名警察到场,虎视耽耽,要全体人员签名表态。

维持会是否解散,推举谁当省长,本来就与这些商会委员们没有太大的厉害关系,反正都是日本人当家。再看到这个架式,委员们自然纷纷表态同意。

袁金铠正在省政府优闲练字,骤见赵欣伯率领着大批警察和商会人员来到院中,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但袁金铠老于世故,从赵欣伯那种狐假虎威、盛气凌人的姿态中,猜测到其中必有变故。他一声不响,冷冷地看着这帮人。

一个商会委员快步走到袁金铠面前,将一份请愿书递给他。袁金铠一看,原来是要他辞职和解散维持会。他点了点头,挤出一点笑容,说:“此事甚合吾意,愿卸仔肩。”转身铺纸提笔写就了维持会全体人员退职书,并当场宣读,然后交给了赵欣伯。

这变化来得突然,可大家都明白,没有日本人撑腰,赵欣伯算什么东西,他哪有这个胆量!在场的维持会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都默默无言,谁也不敢出声。

唯有副委员长阚朝玺气愤不过,他难以咽下这口气,站出来粗声讥讽赵欣伯:“啊呀,带来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兄弟,你小子好威风啊。敝人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要维持会全体辞职。可惜我老阚无先见之明,实为惭愧。想当初,我们的原意是出来维持市面,为市民谋取安全。可后来声明与国府及张副司令脱离关系,已是遭到国人唾骂。今天竟然又弄到这个地步,真是架了一辈子鹰,竟给鹰啄了眼。”

他指着站在台阶上的警察大队长,扬手喊道:“常守辰,你今天也露脸了,来,让兄弟们动手吧!要是面对面不好意思开枪的话,我可以转过身来。”说着他便转过脸向里面。

阚朝玺,字子珍,四十七岁,辽宁盘山人。他少年丧父,后放弃学业投笔从戎,跟随张作霖打天下。他从文书兵做起,历任参谋、教官、营长、炮兵团长、混成旅长、吉长镇守使、洮辽镇守使、热河都统兼第三师师长。后来失去张作霖的信任,免去他热河都统职务。张作霖就任陆军海军大元帅后,阚朝玺任大元帅府总执法处处长。张作霖被炸升天后,大元帅府没有了,他便闲居在大连。“九·一八”之后,他从大连到了沈阳,当上了辽宁地方维持会的副委员长和沈阳四民维持会会长。

阚朝玺虽然进过锦州中学堂,又毕业于东三省讲武堂,算是有文化的人。但他性格粗野、手段狠毒、多疑嗜杀。曾经以招降收编为名,诱杀盘山土匪二百多人。还因怀疑土匪出身的部下王九江有异心,杀了王九江一团九百余人,造成轰动一时的“七丈沟事件”。在兼任剿匪司令期间,喜欢用铡刀杀人,手段残忍,得了一个外号“阚铡刀”。四民维持会成立没多久就被迫宣布解散,后来又恢复,但主事人已经不是他了。现在连辽宁地方维持会也被解散,他老阚还怎么混!

尽管赵欣伯头天晚上对阚朝玺已经打过招呼,说明天省府可能有所变动,叫他不必到场。可是阚朝玺一向对赵欣伯没有好感,听到他这样神神秘秘,他偏偏要来看看这个小白脸到底要搞什么名堂。看到了这种情况,他又忍不住要开口叽讽。

事先都已经和你打过招呼,你还说出这样一番话,真不识相!赵欣伯一脸怒气,指着阚朝玺大声说:“姓阚的,你也不要太放肆了,我这也是秉承关东军本庄司令官的旨意。你不必在这冷嘲热讽,要是有什么不满的话,直接去对本庄司令官说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说!我阚某人一生杀人无数,自知不得好死,但也并不怕死!”阚朝玺脾气来了,口无遮拦,勇气十足。不过,不久他就在日本宪兵队的监牢里,为今天的鲁莽而后悔。

“子珍,事至如今,就别说这些了。”袁金铠走出屋劝住了阚朝玺,转脸对赵欣伯说道,“心白,既然是关东军的旨意,那我们就走完过场,一同到奉九家去敦请吧。”

十二月十六日,臧式毅发表就职通电,就任奉天省省长。通电声称不承认在锦州的辽宁省政府,命令撤退至锦州一带的部队服从他的指挥。

第二天早上,臧式毅带着他的秘书,在横山军曹的“陪同”下,到省政府上任了。走到门口,只见大门左边还挂着“辽宁省地方维持委员会”的牌子,右边也仍是过去“辽宁省政府”的牌子。站在门口,对着牌子呆了一会,想起了几个月前的时光,长叹了一声,才抬脚往里走。

房子还是原来的房子,可已经换了主人。他原来省主席的办公室,现在则是日本顾问金井章次和维持会秘书长在里面。办公室旁边的小客厅里,坐着刚刚卸任的袁金铠。臧式毅微微摇摇头,嘴上喃喃念道:“衙门仍依旧,景物已全非。”

见臧式毅来上任复职,袁金铠和维持会的人纷纷来到大客厅向他道喜。然后袁金铠说:“当初成立维持会,本意是维持地方治安,安定民心。后来由维持会代行省政府职权,但一切政令均要日本顾问点头才行,我们也很难做。现在既然你奉九回来了,我们也很愿意卸下重肩,维持会也奉命取消了,一切就由你来做主了。”

“那是当然,”臧式毅点点头,颇为自信地说,“我这次回来,是本庄司令官让我仍旧主持省政府的,政令当然得从我这里出去。”

“很难,很难,”袁金铠一边笑,一边摇头晃脑地说,“恐怕很难恢复省政府昔日的权威了。”

“为什么?”臧式毅有些不解地问。

“一则日本顾问好象太上皇一样,坐在省长的座位上发号施令,已经成为省政府的中心;二则现在还有一个‘奉天地方自治指导部’的机关,由于云章当部长,监督指导各县行政,各县长都得听他指挥。而且他们任意更换县长,也不通知维持会。”说到这,袁金铠阴笑着朝臧式毅说,“当然,也许今后他们能通知奉九也未可知。”

“哼,”臧式毅气昂昂地说,“于云章也太胡闹了,躺在床上已是半条命的人了,当个维持委员就够了,还组织什么指导部来争权,我看他凭什么跟我争!……”说着说着,眼泪濞涕一齐流了下来。

这一下弄得维持会的人面面相觑,大为不解。袁金铠心想:“就算于冲汉争权,可是你臧奉九今天才上任,不至于悲愤到这个地步吧!”

其实臧式毅哪里是悲愤,是他的鸦片瘾发作了,控制不住。匆匆赶回家,抽足了鸦片,恢复了精神,臧式毅心想:“于冲汉这个老家伙,实在可恨。浑水摸鱼,乘机揽权也就罢了。我被监禁好几个月,现在出来复任了,他居然躺在家不来探望我。哼哼,跟我摆臭架子,我非给他点厉害尝尝不可!”

第二天,臧式毅来到省政府,翻开县长名册,看了一遍。然后他提起笔,在办公桌上刷刷地写了好些纸条,要撤消自治指导部委任的十几个县长,恢复旧县长的职务。

“这样不好吧?”这些纸条到了最高顾问金井的手里,他跑过来摇着头对臧式毅说,“这些人都是经关东军司令部同意的,没有关东军司令部的旨意,那是不能随便撤换的。你还是把这些条子收回,以后再慢慢说吧。”

金井比臧式毅小两岁,长野县人,东京帝国大学医学博士。一九二四年进入中国后,任南满铁道公司地方部卫生课长。“满州青年联盟”成立后,他充当顾问,后来又代理理事长。同时,他还是大连市议会议员、大连市参事会会员。辽宁地方维持会成立后,他充当最高顾问,现在又成了省政府的最高顾问。

臧式毅望了望金井,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愤慨道:“成何体统,日本的一个医生,竟在省政府当起了太上皇!”

臧式毅为一个日本医生骑到了他的头上而气愤。而他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此时对他已经绝望了。

母以子贵,妻以夫荣。出身于平民的儿子,能飞黄腾达,位列封彊,且清政廉洁,口碑甚佳。作为母亲,人们对她曾经是何等尊敬!她曾经是何等自豪!而此时,她却肝胆欲裂:她引以为豪的儿子,竟然贪生怕死,投降日寇,不惜叛国,甘作汉奸!

做汉奸是什么下场?洪承畴降清变节,虽高官厚禄,威势显赫。但清朝仍视之为“贰臣”,亲朋故旧视之为奇耻大辱。洪承畴的母亲着明朝衣裳,与其弟发誓“头不顶清朝天,脚不踏清朝地”,乘船泛于江上,过着隐居生活。他的妻子更是愤然削去头发,住进了尼姑庵。

老太太受的是正统的忠孝节义教育,崇尚忠君爱国,慷慨成仁。儿子就算不能舍身取义,成为忠烈之臣,那也应当隐姓埋名,做一介平民。儿子不能尽忠殉节,反而变节投敌。成不了岳母那样的一代贤母也就罢了,自己难道还要学洪母隐居?可又怎么忍看儿子为千夫所指,后辈蒙羞!

唉,罢了,眼不见为净!三尺白绫绕梁,这位刚烈的母亲以身殉国!

完全占领“满蒙”,将其变为日本的一部份,作为扩展日本帝国的生存空间、发展和壮大日本实力的重要据点,以便在将来的日美立体战中取得优势,这是石原莞尔策划、发动“九·一八”事变的初衷。

然而,内阁的大臣和陆军中央的实权人物认为,如果这样做,肯定会引起欧美列强的强烈反对,他们绝不会容忍日本这样**裸地吞并“满蒙”,不仅仅在经济上对日本进行封锁,甚至还可能直接出兵进行干涉。如果到了那一步,情况就太糟了。以日本现有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之相抗。因此,坚决反对关东军通过武力占领直接吞并“满蒙”的做法。

无奈之下,关东军不得不作出妥协,转求其次,建立一个“独立的满洲国”。事变发生十多天后,石原就起草了《满蒙统治方案》,将其方针定为:我们的目的是建立一个以东北四省和内蒙古为领土的独立的满蒙新国家,它与中国本土断绝关系,表面上由中国人统一管理,其实权掌握在我方手中。”

片仓根据石原的指示,起草了一份关东军声明,公开向外界表明关东军建立新政权的决心。尽管引起了国际舆论的评击,也引起了内阁大臣们的的不满。但关东军不为所动,把石原的老乡,满铁公司调查课的法律专家松木侠,请到关东军任国际法顾问。松木侠上任后,按照《满蒙统治方案》的要义,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拟定了《满蒙自由国建设方案》。

松木侠在序言中写道:“通过这次事变,张学良一派奉天军阀被推翻,新政府即将诞生,我国应指导新政府采取何种形态,实属关系重大。如方针有误,则必将导致我满蒙政策的彻底失败,从而不得不放弃我在满蒙之权益,进而危及我国防,事关国家存亡。此形势已洞若观火,不言自明。

关于新政府的形式问题,有两个方案,一是满**立政权,二是满蒙自由建国。而其目的则是一致的。即根据我帝国国策的需要,彻底保持在前两次战役中(*即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以国运为代价所获取的帝国在满蒙的地位。……”

松木侠认为,想通过建立独立政权来达到目的,仅仅是一个空想而已。理由很简单:只要满蒙仍属于中国国家的一部,即不可能与之缔结条约或协定。当然缔结了条约或协定也没有用,因为中国中央政府有权进行干预。

既然如此,为什么日本不能直接吞并“满蒙”,而要费心建立一个“新国家”呢?松木侠解释道:“就理想而言,无论从满蒙三千万民众的利益出发,或就帝国的前途考虑,以至未来的国际关系,即亚洲和平的见地着眼,将满蒙作为我领土的一部,实属上策,对此任何人都不会持有疑义。但鉴于历史的渊源,目前如急于付诸实践,有可能遭国际间物议,恐非贤明之举。故日前作为次善之策,建立满**立国,从中国行政统治下完全分离出来,从而保持三千万民众之安宁,增其福利,同时谋求确保亚洲和平之道。此乃帝国必须行驶的最小限度的国际和道义的义务……”

经过人事改组的陆军中央,已完全为主战派所控制,而新组阁的政府,更是俯听陆军的主张。看到“九·一八”以来的一连串胜利,也看到欧美列强虽然在口头上不断叫喊,却还没有插手干涉的意思。于是陆军中央便赞同关东军建立“新国家”的“善举”,而且希望赶在国联派出调查团之前完成此事。

在这一思想指导下,由陆军省、海军省和外务省有关课室制定了《满蒙问题的处理方针纲要》,准备提交内阁会议进行讨论:“

一、在帝国的支持下,要使满蒙具有这样一种性能,即在政治、经济、国防、交通、通信等各方面显示出帝国存在的重要性。

二、鉴于日前满蒙已处于这种状况,即已成为从中国本部政权分离出来的一个独立的政权统治地区,拟加以诱导,使之逐渐具有一个国家的实质。

三、目前满蒙治安的维持,主要由帝国负责。将来满蒙治安的维持以及对满铁以外铁路进行保护,主要由新国家的警察或警察部队担当。为此目的,要努力设置和革新新国家的治安维持机关,尤其要让日本人成为这些机关的领导骨干。

四、满蒙地区是帝国对俄对华的国防一线,不允许外界扰乱。为此目的,应增加驻满帝国陆军的兵力和必要的海军设施,以适应这一形势。不允许新国家的正规陆军拥有海军力量。

五、我在满蒙利益的恢复和扩充,以新国家为对手进行之。

六、在采取以上各项措施时,应竭力避免与国际法或国际条约相抵触。尤其是有关满蒙政权问题的措施,鉴于已有九国条约等等,以尽量采取按照新国家方面主动提议的形式为宜。

七、为了贯彻执行帝国关于满蒙的政策,要迅速设置统制机关。但目前应维持现状。”

回东京汇报“建国”情况,获得天皇例外召见的阪垣,带着这个纲要,和已离开陆相宝座、改任军事参议官的南次郎一同返回沈阳。

占领了咽喉重镇锦州,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连同东省特别行政区都已经宣布“独立自治”,又得到天皇嘉奖和军部中央的支持,一切都很顺利。南次郎到达后,与本庄等细细人商议,决定分头工作,加快“建国”的步伐,争取两个月内完成此项任务。

冲汉再次从辽阳被叫到沈阳旅馆。本庄看着于冲汉的病态,面带微笑说:“实在是抱歉,使你无法安心养病。但眼下的情形,又确实需要你出来工作。现在辽吉两省的社会秩序基本上已经恢复了,马占山也已经表示愿意归顺,黑龙江看来也没有什么问题了,也就是说,整个满洲基本已在我们控制之下。只是目前各省分立,政治无法推行,经济不易恢复,人心也难以稳定。因此,现在急需建立一个统一的政权,以便使行政、经济、文化等政策顺利地推行。你认为如何?”

“司令官说的极是。”于冲汉鸡啄米似地点头附和说,“东北本为一体,这尽为人知,东北地方长此分立,工商等实业彼此勾通困难,不仅对东北民众的生活无法改善,而且贵国援助开发满蒙的大计划也无法实现,必须成立一个统一的新政权才行。”

“是啊,我知道你身体不太好,但还是要麻烦你。”本庄说,“请你研究一下新政权的名称、性质和内容,下次见面时告诉我。不过,在新的政权出现之前,需要有一种民意的表示,有了民众的要求,这才合乎情理。我看你们奉天地方自治指导部正好做这一运动的先导者,也请你筹划一下,拟一个详细的办法。你身体不好,具体的事情,我叫他们去办就行了。”

于冲汉的大儿子叫于静远,三十四岁,毕业于上海同济大学文科,随后又到瑞士留过学,不过读的是军校—炮兵学校。现任东省铁路护路军司令部中校参谋、东省特别行政区长官公署参议。于冲汉应关东军之命成立地方自治指导部后,于静远就担任指导部顾问兼训练所长,经常代有病的父亲出头露面。

“这个并不难。”于静远留过洋,见多识广。听了于冲汉的讲述,便说,“瑞士是一个复合民族的国家,那里的人民说德国、法国、意大利三国语言,风俗习惯各有不同。他们没有军队,只有少数警察维持秩序,人民安居乐业,生活很幸福。我们东北有四、五个民族,情况有些象瑞士,如果能建立象瑞士那样的国家也不错。”

“嗯,有道理。如果是这样的话,日本人肯定会同意。”于冲汉点头说。

“岂止是同意,他们希望就是如此。”于静远笑道,“如果这个新国家有了自己军队,负担加重了不说,日本人则会感到不安的。”

“你说得不错,确实如此。”于冲汉说,“不过这是一件大事,得和袁洁珊和臧奉九他们商议商议。”

于冲汉把袁金铠和臧式毅请到家中,三个烟鬼在烟塌上一边抽鸦片,一边商议“建国大事”。

“这么说来,真是要建立一个新国家了!”听了于冲汉转述本庄的话,袁金铠非常兴奋地说,“这可得好好研究研究,不能马马虎虎。依我看,一定要尽可能地让利于日本人,在经济上尽管合作,但政治上可要独立。我们自己干,不能让日本人乱参与。”他当了维持会的委员长后,受了日本顾问不少气,还背着一个汉奸的名声,如果能建立一个“新国家”,他可就是“开国元勋”,不再是汉奸了。

“对,我们自己干!”臧式毅更不愿意背汉奸的名声,他赞同道,“实行东北联省自治,采用委员制度,共同推出几个人来各负其责,再选一个总其大成的人来,这也是一个办法,你们认为怎么样?”

“咳,咳,你们二位的想法是不错,但只是一廂情愿,恐怕办不到。”于冲汉苦笑地摇摇头说,“你们当官为政也有不少年头了,你们不妨想一想,我们自己干,不让日本人参与,你想日本人会同意吗?整个东北都在日本军队的占领或控制之下,日本人怎么可能不参与政治?

“这倒也是,日本人怎么可能不参与!”袁金铠顿时泄了气。

于冲汉又说:“至于说到推举一个总其大成的人,那么推举谁呢?谁是最有力的候补者呢?我们之中哪一位是合乎要求的人呢?”至于说到推举一个总其大成的人,那么推举谁呢?谁是最有力的候补者呢?我们之中哪一位是合乎要求的人呢?”

是啊,谁最合适呢?臧式毅和袁金铠正在苦想谁是最合适的人选,于冲汉却忽然说:“溥仪已经到旅顺多日了,我想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日本关东厅警察局早就宣布了。”袁金铠和臧式毅相视点点头,“噢,原来是这样!”不用于冲汉再说什么,他俩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良久,袁金铠才慢悠悠地说:“张汉卿既然不能回来,我们之中又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宣统皇帝回主东北,这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溥仪要回到东北复辟清朝之事已吵了几个月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袁金铠对此很是热衷,参与了其事。可是溥仪到了东北后,一直在日本人的“保护”之下,对外封锁消息。而且现在是建立“新国家”,并不是复辟清朝,袁金铠等人弄不清日本人的真正企图。今天于冲汉这么一说,肯定日本人是要用溥仪了。

喷着浓烟,于冲汉说:“无论是联省自治也好,民主共和也好,象日本那样的君主立宪也好,只要能巩固东北的治安,人民得以安居乐业,就是好政治,我们不拘泥于什么形势。至于首领人物,我们选不出,也没有什么成见,就让日本人去考虑吧。就这样答复本庄行不行?”

臧式毅本以为日本人放他出来,是准备大用他,因此对“东北王”还抱了几分希望。如果他真能当上这个东北王,实行联省自治,那么情况就与张作霖大帅在时差不多了,汉奸这顶帽子就不用戴了。现在听于冲汉这么一说,显然日本人决意是要用溥仪了。与溥仪的宣统皇帝牌子相比,臧式毅这个省主席当然就差多了。

“既然日本人已经有了方案,我们还在这里讨论什么都是无用的了。”臧式毅不免气馁,便说,“好了,怎么办都行。我们也用不着讨论了,就让关东军作决定吧。”

臧式毅气馁,袁金铠却十分高兴。他认为自己本来就是清朝的旧人,不管是建立“新国家”,还是复辟清朝,那他就不是为日本人做事,不是汉奸。而是“中兴之臣”,或者是“开国元勋”。他忙附合说:“行,行,就这样很好。”

熙洽是首举降旗的“有功之臣”,与被迫投降、没有实权的臧式毅当然是不一样。他不仅在“吉林省长官公署”有自己的班底、亲信,能发号施令,更重要的是有装备齐全的五个旅的军队。所以,虽然也有日本顾问在旁,但他没有臧式毅那种处处受迫的感觉。

南次郎来吉林和他商议“建国大计”是在哈尔滨沦陷之前。当时“剿匪部队”出发仅几天,进展顺利,离农历年也只有十天的时间。要在年前拿下哈尔滨,许多事还需要他这个“省长官”签字点头,忙碌得很。而在这个时候,关东军吉林特务机关长兼“吉林省长官公署”顾问大迫通贞打来电话,说南次郎大将从日本来到了沈阳,要来吉林,有要事与和他商议。

“孙老弟,”熙洽把财政厅长孙其昌叫来,对他说,“日本前陆军大臣南次郎大将要来吉林,说有事要与我商议,至于什么事,我现在也不知道。明天请你代我去接一接他,顺便摸一摸他的底,我也好有个准备。但此事不宜张扬,人越少知道越好。”

孙其昌,字仲舞,辽宁辽阳人,比熙洽小两岁。早年留学日本东京师范学校,回国后当过校长、黑龙江督军公署秘书、黑龙江教育厅厅长、财政厅厅长、吉长道尹。“九·一八”之前,他是省政府委员兼建设厅长,与作为军署参谋长的熙洽并没有多少交往。但是在吉林降与战的问题上,他站出来坚决支持熙洽,主张开门迎接日军进入吉林。从此俩人越走越近,成了志同道合的密友。孙其昌过去在教育部门呆过,又在省政府多年,有不少的关系,与第二十八旅旅长丁超是儿女亲家,与各县的官员也较熟。熙洽也要借重这些关系,大事小事都要找孙其昌商议。“吉林省长官公署”成立后,便把财政厅长要职给了他。

孙其昌带着秘书一大早就赶到火车站,只见车站内外戒备森严,日本宪兵全副武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日本驻吉林领事石射猪太郎、特务机关长大迫通贞、以及宪兵队长和铁路守备队队长之类的官员,都在月台上等候。

火车一声长鸣,划破了清晨的寒冷,徐徐进了站。车一停稳,矮胖的南次郎身着西服,磴磴地走下车,与前来迎接他的人一一握手。

南次郎和参谋总长金谷“九·一八”之后没有积极支持关东军,而且又是宇垣派阀的人,为军中少壮派所厌恶。仅做了八个月陆相,若槻政府倒台后,他和金谷先后离职改任军事参议官。军事参议官是为天皇提供军事咨询的军事顾问,虽然地位很崇高,却没有什么实权。南次郎还不到六十岁,不想在这个位置上终老,便跑到东北来,想在这里搞出点成绩,以便捞到一个有实权的官职。

经大迫的介绍,孙其昌上前一步,握着南次郎的手,哈着腰,用日语说:“我代表熙洽长官欢迎南大将到吉林来指导。”

“好说,好说,”南次郎满面笑容地说,“请转告熙洽君,我先到领事馆一下,吃过早饭,大约十点钟左右,我去探访他。我希望和他单独会谈,不必有外人,翻译我来准备。”

虽然熙洽懂日语,但正式的会谈,翻译还是必不可少的。十点刚过,南次郎带着翻译乘车来到“吉林省长官公署”。熙洽从大门口把他迎到会客厅。 都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且南次郎后来还在士官学校当了近一年的校长,有了这个渊源,两人的谈话就融洽得多了。

寒喧一阵后,南次郎才说到主题:“我这次到满洲来,主要是和各省的当权者商议如何结束目前的混乱局面,希望你能明确表示态度和意见。”

熙洽点点头,说:“是的,对于东北目前的混乱局面我也不满,既然有日本帮助,这是再好不过了。尽快地结束这种混乱局面,有利于稳定社会,使民众安居乐业。但不知日本方面有何方案?”

南次郎说:“日本帝国拟定了两个方案,一个方案是赶走张学良,改用张作相,在满洲建立特殊行政权,统一新局面;另一个方案是脱离南京国民政府,迎接溥仪皇帝来满洲建立满**立国。当然啰,日本帝国对此没有成见,这两个方案,任凭你们选择其一。不过,只能在这二者之中选择其一。”

“这样呀,”熙洽的大脑迅速转动着:这还要问么,当然是建国了,我的态度一直是很明确的呀。南次郎是怎么意思?难道有什么变故?他问道,“南大将是否问过别人,他们的意见如何?”

“在沈阳我和臧式毅谈过,但他不肯表示意见。他说愿意以吉林的主张为主张,由吉林进行选择,他坚决和吉林合作,采取一致行动。我想,臧式毅既然对你们吉林如此信任,那当然就是对你的信任,那你就要明白地表示出自己的真正主张,不要让他们失望才是。”

“既然如此,那我就谈谈我的看法。”熙洽说,“第一个方案不足取。因为我作为张作相的参谋长,对他认识颇深。他为人虽不错,但昏庸无能,不孚众望。对统辖整个东北局势,决难胜任。因此,我比较赞同第二个方案。因为溥仪是满清逊帝,东北本来就是满清的发源地,东北民众对逊帝溥仪有一定的感情,所以我赞同迎接溥仪来东北建立一个新国家。”

“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你也是满清皇室的后裔!”南次郞笑笑说,“也许是最重要的原因吧?”

“当然不排除这个因素,但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熙洽辩解道,“主要还是因为东北目前的情况,从东北三千万民众的利益而言。”

“熙君说得对,应以满洲三千万民众的利益为重。”南次郞说,“我们日本也是从这一点考虑。

“但是,”熙洽问道,“脱离南京国民政府建立满**立国,国际上会不会进行干涉?此外,溥仪肯不肯干也是个问题。”熙洽知道,溥仪一心想复辟大清。

“这没有关系,”南次郎摆摆手,说,“任何国际间的干涉,都有日本来负责。迎接溥仪来满洲的工作,也由日本安排妥当,这两点你不必有任何顾虑。”

“那我完全赞同第二个方案。”熙洽说,“不过不知黑龙江怎么样,满洲建国少了黑龙江不行吧?”

“你放心,黑龙江没有问题。如果马占山不和日本合作,那就消灭他。” 南次郎冷冷地说,“现在是什么情势,马占山不会不懂吧。”

当日军攻击哈尔滨的时候,马占山按事前约定,率步兵第五团到了松花江北。但他没有急于过江增援,而是在观察、等待。他打算等到双方精疲力尽之时,再率兵出击,一击而中。

按马占山的设想,在哈尔滨抗击日军,进而击溃日军的同时,黑龙江部队趁齐齐哈尔空虚,出兵杀他一个回马枪,配合已经在省城的两个营,吃掉省城的千余名日军,夺回省城。然后沿洮昂铁路进袭洮辽,与热河方面的义勇军取得联络,整个东北的局势即可改观。

但没有想到,在日伪军的攻击下,仅一天的时间,吉林自卫军就垮了下来。他派出攻击齐齐哈尔的先头部队,距省城还有百里之远。看到吉林自卫军纷纷溃退过江,马占山长叹一声,带着部队回转海伦。

日军进占哈尔滨后,因上海正打得热火朝天,关东军随时要增援,暂时停止了北满的军事行动。但马占山面临着更严峻的形势:日军可沿铁路,由大连、沈阳、长春,甚至朝鲜往北运送军队,在齐齐哈尔和哈尔滨集结。然后兵分两路,一路由哈尔滨沿呼海铁路攻击;一路由齐齐哈尔沿齐克铁路攻击。两路对海伦形成夹击之势,即使不能全歼黑龙江部队,也要将其逼入东面荒僻的山区。在寒冷的冬季,大部队在荒无人烟的山区是无法生存的。

哈尔滨落入敌手,吉林自卫军四散,有投降的,也有继续抵抗的。整个东北,此时一片散沙,但北平并不要求建立统一指挥系统。在海伦的黑龙江部队,如今更是孤军一支。不仅仅兵力单薄、久战疲惫,更重要的是放弃锦州给官兵们在心理上的打击。锦州是勾通关内外的重要门户,是兵家必争之地,若要发兵东北,锦州是必守的。但是,中央和张副司令连锦州都丢给敌人了,黑龙江算什么,根本就不打算要了,黑龙江部队成了弃儿了!

在这样的士气下,是不可能与日军劲旅硬拼的。不是海伦能否守得住的问题,而是部队必然会四散,进而被敌人瓦解招降。面对这样的难局,几次召开军事会议进行讨论,但仍是一筹莫展。

马占山面对如此危急军情,心急如焚,夜难成眠,几乎整日烟枪不离手,脾气也大得出奇。经过多日的思考,他最后决定采用江湖招数:赴哈尔滨与日本人交涉,以求得喘息的机会。

马占山把万国宾叫来,说:“现在情况你看到了,这样下去,黑龙江恐怕保不住了。我想你最好设法回到北平,向万督办说明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务必请张副司令派军队回来,否则黑龙江完了,东北也就完了。”说到这,马占山叹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唉,派去的人也不少了,情况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真的不想要东北了?”

被电令逼回省城的万国宾,马占山主政后,他几乎是无事可做。虽然无可奈何地跟随着军政机关来到海伦,但时时刻刻想着怎样离开这危险之地。听了马占山的话,他很高兴,急忙说:“没问题,我一定说服父亲派军队打回来,夺回省城。”

马占山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说:“我已叫马奎带家人离开海伦前往黑河,你就和他们一道走吧。我闺女产后身子虚弱,你和马奎作为兄长,要多照应些。到了黑河以后,你们再设法绕道去北平,一路上千万要小心。”

哈尔滨失守,海伦的处境更为艰难,是和是战,各旅、团长分歧严重。农历初三,雪花纷纷,天冷得出奇。马占山为了不让部下知道而进行阻拦,只带了卫士长杜海山和副官张凤岐,身着便衣,暗藏手枪,由张凤岐开着汽车来到哈尔滨。秘密地渡过松花江,到了黑龙江驻哈尔滨外交办事处处长王鼎三家中。

“王处长,”马占山对惊讶不已的王鼎三直接了当地说,“我今天到这,是打算和多门当面谈一谈,你安排一下,就说我此次前来,是根据阪垣在海伦的会谈而来和多门会晤的。”

“土肥原君,马占山来到哈尔滨了,他要和我会谈。”多门在电话里,向调任哈尔滨特务机关长才几天土肥原说,“这个家伙,不愧是土匪出身,胆量还是够大的。”

“多门将军,上次阪垣君单身闯到海伦,马占山心中不服呀。”土肥原哈哈笑着说,“当然,他知道我们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是啊,杀他还给人留下口实,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黑龙江,要的是整个满蒙。”

“本庄司令官有什么指示?”

“要我和马占山见面,看他想谈什么,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不战而屈人之兵,上策也。”土肥原说,“这匹野马,等上了套,那就由不得他狂了。”

“哈,哈,哈,那我们就和他谈谈,给这匹野马套上套子。”

王鼎三很快回来报告,多门同意在日本南满铁道公司哈尔滨事务所相见。

马占山一上车就叮嘱杜海山和张凤岐:“此行很危险,我们不能不防多门这老小子使坏。到达地点时,把汽车停在门外,不要开进去,也不要熄火。如果听到枪声,你们立刻将门卫击毙,我在里面对付多门。要小心仔细,切不可慌张。”

满铁在南满铁路沿线的城市都设有事务所,哈尔滨的铁路虽不属于日本,但日本人以收购土特产为名,也在哈尔滨设立了事务所。事务所位于车站街,距圣·尼古拉大教堂不远,建成于一九二五年。

这栋楼日本人的办公楼,是由俄国人设计,具有欧洲巴洛克式风格,毫无日本建筑的特点。楼的平面呈矩形,立面由通高的壁柱式竖线脚划分成明显的八开间。入口处和正立面南端阳台的开间处,采用变形的爱奥尼壁柱,其上的女儿墙做小山花、断裂式卷券檐口、椭圆窗洞,檐下有复杂的花饰。

汽车到达南满铁道公司,多门冒着大雪,笑容满面地走到大门口相迎。他握着马占山的手,一边摇一边说:“马先生一路辛苦了,请进屋吧!”

待马占山进到客厅,多门指着一个和他一样身材,有着一双松泡眼的中年军官对马占山说:“介绍一下,这是土肥原大佐。”

“土肥原?”马占山一愣,点点头说,“那可真是久仰了!”

“彼此,彼此。”土肥原还真不知道自己有着特殊的名气,只以为是中国式的客气。他伸出手来握住马占山,用纯熟的中国话说,“我对马将军也是久仰了。”

落座上茶,寒喧问候,可以说是礼数周全。然后多门才问:“马先生,你这次前来,事先并未通知,可否将来意告知?”

“因阪垣先生上次去海伦,表示希望和平,并允许黑龙江自治,日本并无政治野心。我认为这是好事,因此我来此商议黑龙江自治问题。”早已打好了腹稿,马占山说,“我想,一切纷争都是可以解决的,所以只身前来,以表诚意。希望日方重视承诺,开诚相见。”

“英雄!”多门伸出大拇指夸道,“你既然敢只身前来,可见是个英雄。你放心,我们日本军人最敬佩英雄,决不会小器量,对你扣留或加害。不管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慢慢商量。”

马占山笑了笑,说:“多门先生,我既然只身前来,早就把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了。我想听一听贵军对黑龙江自治的办法”

““没有问题,黑龙江自治是没有问题的。””多门说,“这个我们早已表了态。不过,为了双方利益和协调一致,须设几个日本顾问。”

“不,不,”马占山摇头说,“黑龙江省既然自治,就不应该设顾问,这才名实相符。”

沉哦片刻,多门点头说:“既然你有顾虑,那好,这个问题我们还可以慢慢商量。我们的要求是:

一、 东北各省必须脱离南京政府,实行联省自治。

二、 马先生可继续担任黑龙江省省长职务,并负军事责任,军政集于一身。

三、 黑龙江省的军队必须停止抗日军事行动,并取缔抗日宣传。

四、 我日本帝国在北满地区的特权,必须受到尊重和保护。”

多门解释道:“马先生想必也明白,日本帝国的权益,在过去的条约和协议中就有,并不是今天才例外提出。我们只是希望原有的权益,能够得到落实。”

马占山说:“如果黑龙江自治后,日军仍占领着省城,那么要做到这四条是很难的。”

多门说:“日本皇军并不打算长期占领,但要在地方平静后,方能完全撤出黑龙江省地区。”

“这也行。”马占山知道日军绝不可能先行撤军的,他点点头,说,“我同意贵方提出的条件,但我的部队不能解散和改编,部队所需的军需,日军也应予以补充。”

“那是当然的,”多门也知道马占山不可能放弃军队,如果坚持这个要求,那就没有办法谈下去了。他点头道,“既然黑龙江自治,马先生是军政首脑,这一切自然可以做主决定,日军全力支持。”

马占山趁势说:“既然我是军政首脑,那就没有必要设置日本顾问,否则的话,就是不相信我了。”

“这个嘛……”多门想了想,说,“马先生既然只身前来,自然是有诚意的了,我们当然相信。黑龙江有马先生,当然不能与辽宁、吉林一样的办法。马先生的要求,我想本庄司令官也不会有什么异议的吧?”他转头向土肥原说,“土肥原君,你去向本庄司令官请示一下。”

土肥原应声而去。不一会,打完电话回来,面带喜色地说:“本庄司令官说,只要双方不开战,能和平解决问题,一切都好办。”

土肥原心里说:“只要你上了套,进了省城,那一切还不是都由我们说了算。”

“是吧,”多门笑着说,“我说过,一切都好商量。”他挥手叫来一个副官,吩咐道:“打电话给马迭尔饭店备宴,中午我要宴请马先生。”

日本人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不设置日本顾问的要求,马占山不觉有些生疑,只想早点离开,生怕万一被骗。如果自己被扣留,多门又走脱了,就是要拼命也找不到对象,忙说:“不必吃饭了,如果你们对我有怀疑,我愿意留在此地,以待事情最后解决。如果没有别的,我就告辞了。时间太长了,恐怕我的部下发生误会。”

“不要紧,不要紧,”多门连连摇手说,“吃过饭再回去。我们日本皇军绝不怀疑马先生,也不会做出卑鄙无耻的小人之事。”

土肥原也在旁边说:“中国有一句古语,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马先生是前来谋求和平的,与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我们绝不会加害于你,请放心。”

卑鄙无耻的事情,日本人做得还少吗?不过,马占山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而且连人家请吃饭都不敢,也实在说不过去。也就顺势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叼搅了。”

中央大街原本是为了运送铁路器材,在沼泽和苇塘中碾出了一条泥泞的土道,两旁住的多为中国劳工,,原叫中国大街。随着中东铁路的建成通车,商业的发展,中国大街逐渐繁华。一九二四年,中国大街经过扩修,地面铺上了昂贵的花岗岩雕凿的方块石。据说当时一块方石的价格就值一个银元。中国大街因而立刻身价百倍,后改名中央大街。仅仅几年之后,两旁已经满布欧式建筑,商店林立,旅店、酒吧、舞厅不计其数,充满着异国情调,已成为哈尔滨最繁华的大街。

马迭尔饭店位于中央大街中段,是座法国文艺复兴时期路易十四式风格的三层建筑,典雅豪华。马迭尔是俄文moдeph的音译,意为摩登的、时髦的、现代的。它于一九○六年建成开业,老板是一个俄籍犹太人,马迭尔饭店不仅是哈尔滨,也是远东最豪华的饭店,名声远扬中外。

马迭尔饭店主要经营俄式西餐,据说它的厨师大都是来自彼得堡和莫斯科的皇室王公家厨。菜肴件件精制可口,样样美观考究。马迭尔饭店的东西一流,服务一流,价钱更是一流。一般的穷苦百姓,不要说到里面用餐,就是走过多望几眼,也觉得是奢侈。

不知多门是想看马占山这个土包子的笑话,还是真心想拉拢,上这样的豪华饭店。他一个月的薪金不过六、七百元,这一餐如果不是公款,那可真是大出血了,至少半个月的薪金没有了。

这一席宴人数不多,谈不上热闹。面对美味佳肴,无奈各怀心思,更是心绪不定。不过土肥原博识广闻,有了他在其中调侃谈笑,东拉西扯,双方和和睦睦,气氛很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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