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从保安室的桌子上顺起一个保温杯，里面还装着半杯水，拉开抽屉，翻出几块白糖，泡到水中，接着捡起方才散落到四处的部分虫子，倒了进去。

“你这是干什么？”

“带回去研究，防止他在路上就死了给他补充点糖份。”

“你这不属于偷窃吗？”

“这里刚刚死了个人，你跟我说担心偷窃，这未免有些因小失大了。”

“不能因为一个更大的事情就忽略了细节的小事，偷窃的定义与有没有死人没有关系。”

“你随意。”约翰把这个保温杯包在衣服里，想了想，又别在腰间，说道：“走吧，我们先回去，明天还要上课，褪去这层角斗士的关系，你我还是师生。”

林生没说话，走出屋子，深吸一口气，叹道：“如果角斗士想杀人，还真是毫无阻碍。”

“你可以尝试在他杀人前把他杀死。”

“你会杀人吗？”

正收拾着东西的约翰闻言突然一怔，莞尔而笑道：“我也不知道，或许会吧，讲实话，我杀过不少人。”

“因为命令吗？”

“我以前是个军人，不得不杀人——包括恐怖分子，国际海盗，也有一些和我一样的人，因为大人物之间的利益，让我们这些小人物陪葬。”

林生叹道：“真可怜。”

约翰走到自己驾驶座，把杯子放到驾驶座旁的小匣子上，林生跟着做到后座，听着引擎发动。

“你的文化程度如何？我看了下你的临时分校试卷，作文写的很生硬啊，还有政治历史的一些辨析，你的思维太差劲了。你的主人没教你这些？”

“我在研究所里的时候——学习的和人类有关的东西只有基本的语言和人类习性，对于学术知识这些相关的方面学的很少，我在研究所里生活的时间很短，多数时间都用来训练狩猎。”

“你从出生就在研究所里待着？”

“难道你不是吗？”

约翰笑道：“那你真是可怜啊，连父母都没见过。”

“你难道还拥有伦理意义上的父母吗？”

“你没有吗？”

“难不成你是从人类变成角斗士的？”

“你不是吗？”

林生没话说，苦笑道：“角斗士的制造过程真恶心，竟然还真能让人类变成角斗士。”

“你不也是个人类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制造角斗士的那群人。”

“说到关于角斗士制造的过程，你在研究所里的时候有听说过我们刚刚见到的这只吗？”

见约翰像是随口说出的话，林生不敢同样随意地回答，严谨道：“我也不敢说，这几只虫子太小了，倘若真在我训练的环境里生存也不是没可能，说不定我还吃过些。”

车到了地方，约翰拿好东西下了车，林生紧随其后，回到房子里，约翰翻箱倒柜取出一套仪器，组装好，便把保温杯打开，用镊子夹出两只虫子，放到小玻璃片上。

虫子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死了？”约翰忍不住问道，“没有氧气，闷死了？不可能啊，我明明上了车之后就没有把杯子盖的很紧，冻死了？也不可能啊，车内的温度是25°，怎么可能有生物在25°被冻死。”

说罢，约翰将这群虫子放到仪器底下观察一番，见毫无结果，只好将其保存起来。

“没什么进展？”

约翰苦笑道：“也不安全是没有进展，我会将这些尸体寄给专业的人去处理，会有一些新的成果的。”

“也好，你还准备再去探索一次吗？我们还没有把他抓住。”

“不行，我有内部消息，目前这个城市内被投放的角斗士数量很少，如果我们行为太明显，很容易被发现。”

林生找了把椅子坐住，“那么我们接下来会平静地以人类的身份生活很长时间吗？”

“你很向往？”

“还好。”

约翰淡笑道：“差不多吧，我会努力当好一个老师的，我为此没日没夜的学习了两三年，尽管角斗士的实验让我的身体在学习效率上远超常人，我还是觉得自己有很多方面的学习不够深入。”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容不迫地处理着手边的事务。

“你就这么住我给你准备的地方，不怕我暗杀你吗？”

“你没这个实力。”

林生打了个哈欠，约翰惭愧道：“耽误你一个孩子这么长时间，很抱歉，但是，我还是有些想说的事情，我的组织对于角斗士的背后扎根很深，掌握不少内部消息，有一点很关键，在这个城市里投放的角斗士数量不多，其中只有两只角斗士被组织强调为极为危险的目标。”

“两只？”

“除了我们正在调查的这只，还有一只角斗士，对于那只角斗士，我们了解很少，只知道那是最完美的角斗士，作为一个生物，他没有任何缺点和漏洞，包括他的主人——有人怀疑那个角斗士控制着他的主人，而并非主人控制角斗士。”

“这么强大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在这个城市里跟我们玩游戏？我要是他我指定逃脱束缚去一个无法被觉察的地方生存。”

“这我就不了解了……这背后的原因机密等级很高，我们也无法参透其背后的奥秘。”

“我会替你的那个死了的情报人员报仇的。”

约翰笑而不语，关了灯，走到自己的房间，抛下一句“好好休息”。

林生早早睡下，他会以战士的态度对待明日的日常。

可他并没有睡多久，天还没亮就被约翰·蒙巴顿叫了起来。

林生看了眼时间：时针刚刚走过“五”，掐指一算，自己也不过睡了三个多小时。

约翰·蒙巴顿在镜子前整理衣装，他站的笔挺，满面严肃。

“你说我以这样的面孔去看看学生们会不会觉得我太严肃？不喜欢我？”

林生无奈道：“我和他们也不完全一样，你为什么要问我？”

“你也是个孩子啊，话说，我如果太温柔会不会管不住学生？对了，我烤了些面包，你看看能不能吃的惯——还有还有，以后学生内部你多和他们来往来往，我就指望着靠你来打听打听学生之间得消息了。”

林生笑道：“你还真上心啊。”

“那是当然，还有就是，切记，我做了很多功课，关于人情世故的，你需要好好学，不然很难融入人类社会不被发现。”

林生拿起约翰放到桌子上的面包，撕下一小块嗅了嗅，舔了舔，才吃了起来。

“我们先说些学生们爱听的东西，孩子们总会对选班长这种事情感兴趣，还有课外集体活动，时间安排这些东西……”

“我也不太了解。”

“我梳理过日程，对于孩子来说比较大的事情并不少，例如明天要开始军训，一个月后会有运动会……都是会让孩子们激动的事情，真好啊。”

“还有——”约翰说着，拿出拐杖撑起自己，试走了几步，恢复了跛子的模样，“算了也没什么。”

“慢慢往前走着，该来的总会来，我目前有个小目标，那就是把之前遇到的那只角斗士杀了，有个大目标，那就是把两个角斗士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