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窒息。沉默。

达达利亚幻弓一收：“好吧，我自己领个罪名：擅闯实验室重地。”

“哼。”

那维莱特看似冷静，心里早挠开了：怎么又是这家伙，不会又要打吧。完了，这楼道隐蔽，特巡队队长未必能注意到自己的窘境。他强撑着，紧握权杖。

互看几秒，达达利亚忽的一笑，露出小白牙。

那维莱特更紧张了。

“我们合作吧。”达达利亚双手一摊，表示坦诚，“我不打架，你也别送我进梅洛彼得堡。”

“？？？”

咦，怎么突然变谦逊了。

昨天还嚣张呢。

也对，人类都怕蹲监狱，执行官也是人。那维莱特没想到对方主动送上筹码，心情一振，纠正说：“这不叫合作，这叫遵纪守法。你不打架，我也不会随便送你进监狱。嗯，你真的学好了吗？”

达达利亚嗤的笑出声：“当然，我来法学院，不就是学习以理服人嘛。”

学得这么快？

那维莱特松了一口气，才想起正事：他为什么在这个实验室。

“咱俩目的一样，不都是好奇昨晚那东西吗？你先看看这个实验室，可不像没人的地方。”达达利亚环手一指。

这间实验室异常规整。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桌椅齐整，桌子上的试管摆放有序，但又过于有序，每一根试管的间距一样，跟有强迫症似的。试管里有透明液体，几个玻璃容器也盛着透明液体，看着像水。

过于规整，不像被使用的实验室。

像展览馆似的。

但这些试管和器皿也没有展览的意义，达达利亚说着，勾勾手指，蹭了蹭玻璃器皿：

“放块根雕都更有看头。”

“你别乱动，待会儿炸开就有看头了。”那维莱特一本正经。

达达利亚又噗嗤笑了，抱着双手，挑着眼：“我说，你一直站门口干吗。隔那么远，咱俩又不是长颈鹿，对个话还要伸长脖子，你进来嘛。”

“……”

那维莱特蹭进实验室，隔两米远站定，好奇，谁在打扫这里？跟昨天的三只脚怪物有什么关系？

“得，你看看这个。”达达利亚从桌上抓起一本笔记扔给他，“我是看不懂啦。”

“是什么？”

笔记外边旧。

里边半旧半新，用了一半。

那维莱特一边看笔记，一边余光提防这家伙别捣鬼。不过，很快被笔记上的东西困扰，看得认真了。

里边记的全是数据记录。

偶尔夹杂文字。

「很不妙」「高兴」「会造出怪物吗」「第72次失败」「新的生命」「备注，明天给莉娜送花」「开盲盒」「这次，一定要成功」

如果是大审判官，脑海估计已串出一个犯罪纪录片。可惜，此刻的那维莱特仅是理论派，还没见识到社会的多样性。他对着这几行能看懂的字反复地看。

冥思苦想。

这边。

达达利亚等得无聊，坐到实验桌的一角。

他转动脖子，看看实验室，看看一排玻璃器皿，最终视线定格在门口的那维莱特身上：

大审判官变年轻了。

很遗憾。

是的，达达利亚很遗憾。他在大审判官手里吃过亏，知道他的实力：那种霸气、那种绝对的掌控力、那种隔几十米都能感受到的冷冽威严……都没有了。

——我那么大一个审判官呢。

——不仅年轻了，性格似乎也变了。

达达利亚遗憾地注视着：年轻的那维莱特少了庄严和霸气，吊梢眼尾上挑的全是青涩。气质清冽，如缥雨一滴。同款的幽蓝色制服，燕尾双翼泛薄光，倒雅致无双，尾扎长发乖乖巧巧。

蓝色。

很适合他。

如果法庭上的大审判官是深邃海蓝；眼前的人，就是隔着冰块的透彻天空蓝……想起年少时，在至冬老家，凿冰取鱼，偶尔举起一块冰块，对着阳光折射，光与天空清澈透亮。

翻书页的样子也很优雅。

手指净白修长。

达达利亚正看得入神，那维莱特抬眸。

目光对视。

“……”

达达利亚忽的很不好意思，收回视线，跳下桌子。那维莱特脸色一变，抓起权杖，像魔法棒一样护在衣襟前方。

达达利亚哑然失笑：“你让我觉得自己像坏人。行吧，你看完了没有？”

“看完了，没懂。”

“没懂就对了，光凭这几行字，你就能猜出来，逐影庭的警察们都该解散了。”达达利亚拍净手，指着笔记扉页上的签名说，“咱们去找人了解一下这人：德莱登·伍尔夫。”

下到一楼。

一名大个子学生在躲雨，东张西望，耸着肩膀。达达利亚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啊！

一声惨叫！

大个子竟然一蹦三尺高，跟猴一样蹦进了雨里。达达利亚疑惑地看看手，平平常常，没带电也没带雷，怎么就起元素反应了呢。

大个子见是两个人：“妈耶吓死我了，还以为是鬼呢……啊！那、那维莱特先生！”

二次惊吓。

达达利亚忍俊不禁：“你怕什么？就算是鬼，大审判官也是好看的鬼吧？”

那维莱特：“！！”

对橘发家伙怒目以对。

问起为什么被吓成那样，大个子还惊魂未定：“这、这栋是鬼楼啊。平常都锁着，刚才我见锁开了，还想着，可千万别遇到什么鬼。”

一开口就重磅。

早在实验楼还没废弃前，鬼楼名声就传遍了：

「背影鬼！不要长时间背对墙壁，否则，一回头，会发现有个人背对着你。」「鞋印鬼！楼里会突然出现一排湿鞋印。跟着找过去，是一面墙。你再低头，会发现自己悬在半空，脑袋也是。」「孤魂鬼！不要成为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人，否则，你会发现自己是一个人。」

达达利亚：“最后一个跟鬼没关系吧？”

大个子：“别在意细节。”

得。昨天的怪物还没解决，今天的鬼又多了两个。

达达利亚若有所思，问起笔记主人：“你听过德莱登·伍尔夫这名字吗？”

大个子：“没有。”

听完鬼故事，那维莱特的脊背凉凉的，鬼气袭袭。他忍不住回头看：不是墙壁，是窗户通风，难怪好凉。

达达利亚见状，嗤的一笑：“你不会是怕了吧，怕了就靠过来。”若有若无地靠近一步。

那维莱特：“怎么可能。”就两个鬼而已！

大个子：……

此情此景不好说，但审判官大人绝对不会怕鬼……应该吧。

克劳德院长。

法学院任职二十余年，校园事无所不知。

“背影鬼？鞋印鬼？”克劳德哈哈大笑，随即开始走近科学：

五年前，生化学院被撤院。

这栋楼成了自习楼。

德莱登，笔记的主人，生化学院的年轻教师，说自己的实验很快就成功了，请学校容许自己再呆一年。学校答允了，将三楼辟为他的试验专属区域。

德莱登十分勤勉，经常熬夜加班试验。

坏就坏在这：

他本来就长得瘦骨伶仃，眼大无神，一加班两个黑眼圈跟涂了墨一样。他还爱穿个白实验服，偶尔飘到二楼一楼，楼道本来就黑，冷不丁遇见落单的学生，对方能不被吓得半死。

就这样。

世上本没有鬼，加班的人多了，就有了。

学校辟过谣，奈何校园诡谈比辟谣有生命力多了，越传越响。后来这栋楼发生实验爆|炸，被弃置并锁了起来，倒彻底坐实了鬼楼名声。

“爆炸，跟德莱登有关吗？”那维莱特攫获关键。

“嗯。”

从报备资料上看，德莱登的研究课题是「人类基因的损伤突变与修复……」跟爆炸没什么关系。但实际上，没人去他实验室检查。就算检查了，也不一定看得懂。总之，逐影庭调查后，确定是他的生化实验引发的爆|炸，酿成惨剧。

并非没有伤亡。

实际上，德莱登和女友莉娜在医院治疗3个多月后，先后身亡。其后，实验楼因爆炸散发出难闻气味，经久不散，便被锁起来了。

克劳德：“很遗憾，但至少没有鬼。”

达达利亚沉默半晌：“那现在在三楼的是谁？”

达达利亚说了昨晚遇见怪物的事，又将笔记递给他，说现在三楼干干净净的。

克劳德看完，脸都白了，指着笔记里的「会造出怪物吗」「新的生命」「这次，一定要成功」：“难道，做的是什么小怪物实验吗？”

不提克劳德立刻叫人调查。

好奇害死猫。

两个人挠心抓肝的好奇。

说起来，那维莱特最初找到这栋楼，确实有锁，一拧就开了。当时没多想，上去后，发现三楼露台宝地。而达达利亚，则是昨晚路过时，一个黑影闪进这栋楼，速度快到惊人。

“感觉是我未来的对手。”好胜的达达利亚就进来了。

“……”

克劳德的调查需要一段时间，特巡队队长的调查也没什么进展。达达利亚提议，天要黑了，不如两人再去楼里蹲一蹲，逮个现行。那维莱特犹豫一下，说，要不要叫上卡维。

达达利亚被打击了：“我堂堂执行官，还不如一个文弱的建筑师？”

那维莱特解释：“不不，主要想带那个箱子。”

达达利亚：……

安全感还不如一个箱子的达达利亚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