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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困扰却找不到解决方法的局面，姜泽并不是第一次遇到，在床上翻滚了三个小时都没个准确答案后，他果断选择了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逃避虽可耻却有用，这些一时间走不出的迷宫，就交给时间好了。

至于时间到底有没有用……

“——想太多果然会失眠。”

姜泽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路德维希，软乎乎的猫肚子有着无法言喻的舒适手感，要不是之前才说过走前要和王奶奶打声招呼，他或许这个点就会起床收拾行李，在其他人都陷入沉睡时奔向荒野。

瞳孔中映出的天花板惨白一片，睡不着的姜泽在心里梳理着这其实是一个游戏的证据——他觉得这就像在别的世界看过的一部电影，除了男主一无所知，其他人都知道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摄影棚；所有人都虚情假意，唯有男主认真地活着，他藏于心中的思绪，是虚假中唯一的真实。

好与坏都是比较出来的，当姜泽把自己和男主分别放在天平两端后，他原本空落落的心突然就踏实了下来。

毕竟和那位近乎一半人生都生活在谎言中的男主相比，姜泽要幸运得多。

“睡了睡了，醒来还有一堆事要忙。”

姜泽拍拍猫屁股，假意这会儿都还没睡是因为小猫咪失眠，被他拍醒的路德维希大声地哼了一声，不理这个突发精神病的饲养员。

第二天一早，或者说在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后，姜泽就睁开了眼，他几乎是睁开眼的瞬间大脑就变回了清醒状态，翻身从床上起来，隔壁王奶奶家已经传来了做饭时的轻微响动，在这个大部分人被迫用营养液代替两餐或是三餐的第九层里，王奶奶是少有的坚持每天都要吃上一两顿热乎饭的“异类”。

姜泽快速洗漱，洗完了就把冰箱里面那没怎么动过的菜和肉全部收拾了出来，他这次离开，时间应该会长一些，这些东西放在家里也只会是逐渐腐败成一滩烂泥，毕竟冰箱的功能是保鲜，而不是永恒。

他带着一堆东西敲开了王奶奶的门，而王奶奶在注意到姜泽那大包小包的样子后，立刻意识到姜泽这是又准备出发去荒野了。

带着些许不认同地摇摇头，王奶奶将旁边装有肉馅儿的盆挪过来，给姜泽包了一大碗馄饨。

姜泽灿烂一笑，主动过去给自己那碗馄饨调起了味。

王奶奶包的是绉纱馄饨，馄饨皮擀得极薄，小巧的内馅儿在热水里一滚就变成了诱人的颜色，她停了火，把馄饨舀进碗里，又倒进去大半碗汤。

“早饭吃上这么一碗真舒服啊。”

姜泽被烫得“嘶哈嘶哈”地吸气都不舍得把馄饨吐出来，他哽着脖子把嘴里温度颇高的食物咽了下去，就好像吞进去了一颗小太阳，从喉咙到胃，一路滚烫地滑了下去。

王奶奶轻轻叹了口气，“不够吃的话，奶奶再给你包。”

姜泽只是捧着碗笑。

两个人安静地吃完了早餐，路德维希把属于它的那只小碟子里的汤都慢慢地舔尽，作为一个吃过不少美食、见识颇广的小猫咪，它也不得不承认，能用第九层里这说不上好的食材做出如此美味食物的王奶奶，是一位优秀厨师。

路德维希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红叶再练上十年，厨艺应该就能和这位王奶奶的不相上下了？可惜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她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姜泽原本还想帮着把碗洗了，结果王奶奶直接摆手让他离开。

“记得早点回来。”

她叮嘱了姜泽一句。

“嗯，等回来了我就来您家蹭饭！”

姜泽响亮地回应了一句。

他回了自己家一趟，把那用来装样子的包背上，路德维希熟练地往包上一跳，前爪和身下一揣，整只猫揣成了一个方正的面包。他俩像来时那样，找了个没有监控也没有人路过的地方，姜泽从空间里拿了辆车出来。

不是在十八层关卡那儿租的那样，那个破车架子再这么颠一路回去，怕是开不到停车场就能散架。

路德维希探着脑袋朝后车厢看——很好，车座都在，并且也没有用胶皮遮盖车底大洞的可能。

“走了喵！”

在副驾驶上坐好，小猫咪催促姜泽快一点。

从第九层往十八层开，本应是一条孤独的路，但在姜泽那辆保持着匀速的小车旁，不时就会有一辆无论是外表还是速度都远超他的车的豪车疾速驶过，哪怕驶过的路上有着一个足以把人脑袋颠上车顶的坑，他们依旧没有减速的迹象。

姜泽：“……再过去一辆我就要仇富了。”

话音刚落，一辆喷了“暗夜星辰”这款漆的车呼啸而过。

路德维希歪歪脑袋，“你要怎么仇？”

作为小猫咪，它当然可以随便揭饲养员的短。

“怎么仇？那你得去问半分钟前说这句话的我。”姜泽玩了个小花招，他嘴上说着仇富，实则连油门都没有多踩一分，“要是让那些拼死拼活向往上城跑的人知道，他们眼中的上城人正乐此不疲地往荒野跑，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远离荒野才能收获幸福生活，这句话就像是刻进了所有人的基因里，但——这太难评了，姜泽抿了抿唇，将根源归结于那个写不好游戏背景的文案，这都搞的什么破设定，他要是玩家，高低得问候两句。

开到十八层后，姜泽把车换成了租来的那款，路德维希抱怨的喵了一声，跳到了姜泽的腿上卧好，它用爪子挠着姜泽的裤子，试图挠出几根线条来。

“乖。”姜泽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给路德维希顺毛，“挠坏了你帮我缝吗？不过我记得陪伴机器人好像是有和缝纫相关的附加项目……”

“喵嗷！”路德维希狠狠抓了一把，这是最后一下。

姜泽把车开进了停车场，工作人员带着惊讶地验了车，毕竟能把车原封不动开回来的客人少之又少，他们自己都想不到还有人能做到这点，不过这辆车没有散架，小毛病却是左一个右一个，工作人员笑容满面的记录着扣钱项，喜气洋洋的像是在过年。

租车行也叼着烟溜达了过来，他随意瞅了眼自家员工记下的条条项项，手一挥直接将记录全部抹掉。

“把押金退给他。”老板朝着姜泽扬了下下巴。

“谢了。”姜泽朝老板摆摆手，收回了他的那份押金。

租车行生意不错，就姜泽还车的这会儿功夫，停车场里有三组客人在绕着圈试图找出一辆状态不错的来，他们的衣着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租车的人，手上随便摘下来一个戒指都价值不菲，可他们偏偏就来了。

而租车行也不会把送上门的生意往外面推。

姜泽听到空气里飘来的只言片语，心里为这些看不懂门道的客人们点了根蜡——老板可是把他店里最能说会道的员工都派了出去，而他们被引去看的那些车……姜泽不忍心看了，这玩意儿在荒野上能跑一天都算老板有良心。

一人一猫没在租车行过多停留，过关卡验完身份，姜泽背着猫离开了十八层。

他俩是极为罕见的、确实是靠着双腿在十八层行走的人，那些开车从姜泽身旁经过的人，大都投来一个带着问号的眼神，倒是有些认出姜泽的人不觉得惊奇，他们之前还专门开了姜泽能在荒野上活多久的赌局，结局是庄家通吃。

姜泽事后知道这事还后悔没有掺一脚。

也有好心人停下车，提出要载姜泽一程的想法，姜泽婉拒了他们的好意，并且提醒他们，在这个地方，就连队友都可能一错眼就被顶替，更何况不知底细的陌生人。

路德维希附和似的喵了几声。

他们在荒野上过了一个夜，姜泽吃着提神醒脑的薄荷糖，在光亮的笼罩下一夜未睡，待到太阳升起的一瞬，他发动异能，和小猫咪一同穿去了其他的世界。

这一次不是随机穿，姜泽去了谢老板在的世界。

一个有人族、魔族、妖族、仙族……多族融合的修仙世界，听起来很混乱，而实际上……更加混乱。

每隔一段时间姜泽都会来这个世界一趟，但他却无法保证每一次离开后产生的间隔都一样，好在这个世界里走上修仙路的人或是其他种族寿命都在不断延长，上一次离开时，姜泽礼貌问过谢老板他还能活多久，得到的回复是一块冲着他脸拍过来的灵石。

——看样子活到下一次见面不是问题。

这是姜泽的心里话。

他的落脚点位于魔族的地盘，并且还是偏远中的偏远，专门用来流放罪犯的那种，姜泽有时候也搞不清楚“垃圾”到底是被怎么定义的，只是就姜泽几次来这个地方的经历来判断，这里确实配得上一个“垃圾场”的头衔。

黑色的土地，上面掺杂的红色不知道来自于什么，反正姜泽就没见那些类似血丝的存在褪色过；空气并不难闻，就是非常干燥，近乎要夺走所有水分的那股燥热，让人产生不停舔舐嘴唇的欲望——姜泽习惯性地舔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不对，连忙从包里掏出润唇膏，在嘴巴上狠狠涂了好几层。

路德维希：“……”

这个时候就还挺庆幸自己是个陪伴机器人的喵。

“嗯，熟悉的空气和熟悉的风景，这里真是给人一种几百年都不会改变的安心感。”

姜泽点评了一句，从包里摸出瓶水喝了几口，他其实没怎么出汗，可在这种莫名燥热的环境下，与其说是身体，不如说是精神上更为口渴。在这个地方，又要控制着自己不要□□渴打倒，又要控制着自己不要水和太多撑死……

拍拍衣摆上的土，姜泽示意路德维希进到包里去。

“这里可不是什么平和的地方啊。”姜泽叹气，“像你这样胖乎乎软绵绵的小猫咪走在外面，可是有很多人馋得直流口水的，他们会抓走你，先喝掉你的血，然后剥掉你的皮，享用完你的肉后，连骨头都要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路德维希低头看看自己的爪，“那他们也吃螺丝吗？”

姜泽大笑，“应该不吃，不过在发现你是用稀有金属制成的后，他们会把你拆成细碎的零件分开卖。”

小猫咪的头往下一缩，安静如鸡。

吓唬完小猫咪，姜泽从包里掏了个“指南针”，这是只会引导他去谢老板家的导航，在这种入眼黑红一片、连个标志性建筑物都没有的地方，就算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有可能迷路。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还没记住路就挂了。

按照导航指引的方向，姜泽尽量不绕路地走，这个难度还挺高，虽说没有在森林里动不动就要上山下山，可不时出现的沟壑还是让姜泽吃了点苦头，稍有不注意就踩进沟里，这种没有防备的高低差着实是惊悚又刺激。

好在手中导航散发出的光亮逐渐增强，察觉到自己在和目的地一点点接近的姜泽，把即将出口的抱怨咽了下去。

‘也不能怪谢老板爱搬家。’

姜泽苦中作乐地想，‘这地方确实不太适合住人。’

魔族还好，他们生长于类似的环境里，但对于误入这个地方、或者说被刻意扔到这个地方的其他族的人来说，连呼吸都是在上刑，刚来这里的他们是一块吸满了水的海绵，每一秒过去，体内的水分就会少上一点，如果不在渴死之前找到水，那路边被沙土掩埋上一半的干尸，就是他们的下场。

姜泽第一次来这个世界时的年龄不算大，靠着“钱难赚屎难吃”的拼搏精神，愣生生在这个地方熬了下来，还捡到了比破布娃娃还要破布娃娃的谢老板，不过他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谢老板是个技术型人才，纯粹是抱着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人形生物，还是救一救的好心。

现在想想，幸好当时把人救下来了啊！

“谢老板，谢希岚！”

姜泽站在山脚下高声喊着谢老板的名字，“开门！快点开门！你别以为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家啊！”

他“咕咚咕咚”灌下半瓶水，准备清清嗓子继续喊。

但谢希岚没有给姜泽这个机会，他眼前和山体融为一体的巨石丝滑地向两边滑开，坐着轮椅过来的谢希岚出现在巨石后面，面无表情地看向姜泽。

在他的手里，是一个和姜泽手里同款的导航，由于二者间唯一的阻隔消失不见，连着两个导航的光亮绽放出了极为绚丽的彩光，晃得人眼睛疼。

这是谢老板的练手作，看他的表情，很想把这个东西轰成灰。

“好久不见。”姜泽微笑着向谢老板挥手，“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可是给你搞来了不少好东西。”

路德维希挠开了背包上的拉链，蹭出了半个脑袋，耳朵都还被困在包里，它小心地打量着面色不善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