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无孑还没有走到之前，程非率先回赶了两步，到叶无孑身边，仿佛好久都没有见到一般，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大人，你没事吧？”

叶无孑浅笑摇头，“无事。皇上已经罢了我的官，以后就不要再叫我大人了。不过，不管我是不是锦衣卫，是不是官员，我们都永远是朋友，过命的朋友。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变的。以后，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了，就唤我无孑吧。”

程非显得比叶无孑还要难过，那句“无孑”怎么也叫不出口，低头喃喃:“可是，离开了锦衣卫，你以后要去哪儿呢？又能去哪儿呢？”

灵光一闪，“不如，你去我府上住吧！反正府邸也大的很，多一个人也能热闹些。”

心底有些惴惴，“你看怎样？”

叶无孑笑意微敛，出口温和却总有些伤人，“不必了。我的事情还没有做完，皇上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让我轻松下来的。窝在你府上，又算什么呢？以后你总要娶妻，我若提前住了进去，哪个姑娘还愿嫁给你？”

程非一阵心酸，他想告诉叶无孑，只要能陪在她身边，一辈子不娶妻又算什么呢？一生若是君在侧，何须淋雪作白头。终究，叶无孑还是不懂他。

“喏！这不来了！”叶无孑下巴轻扬，远处果然一传旨太监匆匆走来。

这次倒是率先向程非行了个礼，“程大人，皇上有旨，召叶姑娘倒御书房见驾。”

从“叶大人”到“叶姑娘”还真是听起来有些别扭，倒是叶无孑也不怎么在意这些。

程非拦住传旨太监，“公公，我能不能随她一起去？”

传旨太监笑笑:“程大人您真是说笑了。皇上的话，奴才怎么敢多问呢？您还是在外耐心等候吧。”

叶无孑给了程非一个安心的眼神，便随太监向御书房去了。

程非的视线一直固执地紧随叶无孑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到了才落寞地垂下眼睑，心下担忧的厉害。

李明玦上前拍拍程非的肩膀，“行了，别看了，傻小子！她叶无孑现在无官一身轻，我是管不了她了，但你还是我锦衣卫的镇抚使，你得归我管。现在，马上，跟我回锦衣使司。还有不少活要干呢！今天可不是休沐日。”

程非满眼恳求，“大人，我能不能在这儿等她出来？”

“不行！”李明玦毫无余地地拒绝，“你身为朝廷命官，拿着朝廷的俸禄，自然不能随你自己的心意来。再者说，这里的人都走光了，就你一个人傻愣愣地在太阳底下等人，很舒服，很好看吗？”

李明玦扯过程非的衣袖，连拖带拽地将程非带出了宫。

看着程非那痴心不改的样子，李明玦都替他心酸。怎的一个男人心心念念的居然只有一个女人？叶无孑有那么好吗？明明叶无孑都比他一个男人懂得家国大义，看得长久深远。难怪叶无孑年纪轻轻，身为一个女人便可以做佥事，而程非虚长叶无孑两三载，却只是个镇抚使！永远被女人压一头，也是活该！

御书房中，叶无孑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案前的祁杨和已经等候良久的肖放。

“指挥使大人？您怎么也在这儿？”

面对叶无孑的震惊，祁杨慢条斯理道:“自然是因为赌约要兑现了，肖爱卿作为担保一方，理所应当要出现在这里。叶无孑，眼下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其实，对于这两个案子还有很多关于你的疑点没有解开，你也断了不少案，究竟怎么样的，你心知肚明。”

叶无孑垂首道:“民女多谢皇上信任袒护之恩。若非皇上有心相护，民女今日定是走不出这金殿的。”

祁杨勾唇一笑，“你倒是什么都清楚！”

转眼看肖放，“肖爱卿，既然事已至此，你觉得你的担保结果如何呢？”

肖放跪地行礼，“微臣愿随锦衣卫之众一同受罚。”

叶无孑被这突然的转变弄得呆了，赶忙也随肖放一同下跪，双手行礼，急切道:“皇上，千错万错都是我叶无孑一个人的罪责，怎么也不该责罚整个锦衣卫的无辜之人呐！”

祁杨手指懒懒扒拉着书案的奏折，一副完全对两人行礼跪拜无动于衷的样子，“可最终说起来，你没有完全洗清你的嫌疑，有些话，你对朕也是隐瞒着的，你有你的顾虑，朕都知道。再者说，不是朕罚他们，而是愿赌服输罢了。人无论到什么时候也该讲个规则，若是人都可以无视规则，那这些规则当初制定之时又有什么意义呢？”

“皇上，可是如果整个锦衣卫都官降三级，总旗小旗通通都要拉去流放，那整个锦衣卫就没人了！皇上若有什么紧急要事，还能命何人去办？”

祁杨浅笑阵阵，“劳烦你为朕考虑的周全。不过，你不必担忧，朕身边还是有一些候选人等，补充进锦衣卫的。只不过，肖指挥使，李指挥同知，程镇抚使，还有你的下面那些千户百户的同僚门，都得官降三级，从此还是锦衣卫，不过从此他们都得仰人鼻息过日子了。你惹出了这么大乱子，把朕的朝廷都搅和的一团乱，朕倒觉得如此惩治你们都算轻了呢！”

“皇上，”叶无孑满心愧疚，“求求你，不要将锦衣卫的兄弟们贬谪或者流放！他们在锦衣卫那么多年，也曾立过功劳无数，为皇上解决了不少冗杂烦乱之事。如今不能为民女一人之错，便让几千人跟着受过啊！民女愿意做任何事补偿，只要皇上放过整个锦衣卫，民女赴汤蹈火也决不退却！”

祁杨瞳孔不着痕迹地颤了颤，抬头给了叶无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笑意又变了变，道:“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又哭又求的样子，好像朕是什么了不得的暴君似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朕也不好咄咄逼人。这样吧，你先去刑部大牢再住几日，几日之后，朕会给你下道谕旨。你只需按照谕旨上的要求去做，事成之后，不但整个锦衣卫不会再因你贬黜，就连你，朕也可以让你官复原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