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你魔怔了吗?想什么呢?”

“哦……”

当如意使劲在眼前晃动着双手，皆空的思维方才跳了回来，但一瞬间同时想到什么，无可奈何地道:“很显然，以怨报德，那多少是因为曾经的过节，至少先得有德和怨，怨从何来？德又如何？何以至以怨相报……”

虽然和尚嘀咕了一大段的话，姑娘似乎只听见前面的，她歪着头打断了那人，“曾经的过节？！”

“对，或源于……源于那对宝刀。”立住不动，抱着肩思考的皆空忽又道:“对了，刀拿来瞧瞧。”

如意忙解下背后双刀。皆空抽刀仔细一瞧。这是一对很漂亮的弯刀，犹其是刀柄上的凤首雕刻得栩栩如生。此双刀应该出自中垣人之手，因为唯有中垣人以龙凤为祥物，不像草原人崇拜的是狼。但中垣人很少会用这类弯刀，倒像是上金与草原人使用的那种弧月弯刀，只是没有那么长。

细看，刀身上居然还刻有中垣的字迹——“双凤翎?!”

看了眼如意，皆空若有所思地念着。

“是啊，有何不妥?”

“这双凤翎可有什么故事?”

嘴角轻抿，大眼转动，如意道:“双凤翎是父亲给我的，也没说过什么有关的故事呀?”

“那或许是你没问，回去后你便问问，问问便知，问问便知。”

既如此，皆空想，这事就到这里吧，再追究也得不出个所以然，何况那位小姐摆明了不想提嘛，也免得如意没完没了。

但此刻姑娘只一门心思地回想，她在回想这双凤翎的故事，有没有人曾经跟自己说过，只是当时并未在意，或许时间久了便忘了?

因此接下来一路，姑娘总显得“心事重重”，倒没了那么多废话。皆空也落得自在，看暮光穿透丛林，在略带昏黄的暮光下，高低不同的树木有着深浅不一而朦胧的形态和色彩，前面的马队更是光影绰绰，这样的景色显得煞是虚幻，却也值得一赏。

其实马帮的前头也有人疑惑不解，因而像如意一样显得“心事重重”。

这人就是那个矮个子的吕总管。他将坐骑尽可能地驱向前紧随小姐，当与小姐的马头只差一个马头的距离，便很小心的将马勒住。

他不敢与小姐并驾齐驱，显得十分谨慎而有分寸。或者只能说是一种敬畏。

“小姐，这两人分明是金钱帮的人，况且这个女子使的双刀……”

“知道。”小姐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别忘了我们的任务，仔细留意这两人，或许他们来此的目地与我们相似。说不定还可以利用一下。”

“只是，双凤翎……那对宝刀本是小姐的东西……”看着小姐的侧身，空袖处愈显刺目，“那就再等等，到时吕瑁定要为小姐夺了回来!”

“不必了!”小姐回头瞪了一眼吕瑁，“你看我现在这样，还能使双刀吗?”

吕瑁心头一凛，怎么忘了这个，这不是戳小姐的伤处吗?忙低了头小声道:“对不起，小姐，在下只想着为小姐夺回旧物，不想却……”

小姐轻轻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多久的事了，本公主早已不在意了，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那现在该怎么办?”

“就让他们跟着吧，小心留意，他们一定还有人的。”

“是!”吕瑁不再紧随小姐，而是放慢速度让队伍从旁边渐渐超前，他便不知不觉地来到马帮的后段。为的是便于监视如意和皆空。

没错，这位小姐不是别人，正是金翎。堂堂上金国的三公主完颜金翎。此次假扮商贾来到大夏有两个目的。一是想探寻十年前在狼牙谷莫名消失的宝物，二是为父王的野心打探军情。大夏、中垣乃至北方草原部族，始终是父王心念的梦想……

赵一尘这个名字，玉门关那场败仗，双龙斩当空落臂的痛楚……她怎会忘记，又怎会不在意了!?只是她更理解父王的心，那种更高更远的壮志雄心。

夜间，马帮的人燃起篝火宿在丛林中。

如意见罢有些着急，“可我们该怎么办呀?”

想都没想，找了段枯枝皆空朝马帮的人走了过去。那个吕总管一脸警觉，“和尚，你要干什么?”

和尚笑道:“呵呵，借个火。”

……

皆空和如意拾了些干柴枯叶将火生起。其时正是春末夏初，夜晚不至太冷。马帮的人生火为的是做热食和防野兽。而皆空生火主要是为了防野兽，因为不好意思向马帮的人开口，他只采来些野果充饥。之后也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堆厚厚的草甸铺在地上，“晚上就将就着睡啦!”

因为皆空干得很麻溜，如意一时也插不上手，看他铺的地方也不过才够躺下一人，便道:“我说和尚你也太自私了吧，你就不会顺便给我也铺一个吗?”

“这便是给你铺的呀!”

“真的吗?”如意听了很是高兴，跳到草甸中间卧下，随后又往一旁滚了滚，“嗯，还行!”然后又滚回来，仰头望着皆空道:“可是你呢?”

“我不用。”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坐着也能睡着的。”

其实皆空是觉得他们俩只能一人睡觉，另一人必须守夜，以防不测。但是总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家为自己守夜吧，所以干这活的，只能是他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也就无需和如意说白了。

草甸真的很舒服，软软的且有一种芳草清香，如意因为太累，很快便睡着了。皆空在一旁打坐，默念经文。

月亮像一位害羞的少女，静静地俯看着如同熟睡中，有着少年一般健硕身躯的贺兰山脉。月光在丛林中缓缓移动，从高大笔直的云杉、白杨、油松的树梢间穿透过来，似是在悄悄窥看着丛林中的人们。

马帮的守夜人坐在篝火旁流着梦涎并时不时点下头地打着盹。骆驼通常四腿跪地睡觉，时刻保持警惕准备躲避危险。而马比皆空更厉害，它们站着也能睡觉……

半夜里，谁也没有发现有辆马车上木箱的箱盖在缓缓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