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陈留和中牟两地的大粮商高凤林，因为和韩贞吉的积年旧怨，拒绝了广泰利三掌柜黄鸣人的拉拢，直接和天人和开始谈买卖。

中牟的万永康走街门带着长随到了天人和粮行，让长随拿着拜贴，直接找天人和的东家杨同心。

杨同心出来迎接，远远的观察万永康——这人约莫五十出头的样子，别着一根镶金的玉簪，半黑半白的头发，五官分明神情饱满，留着长髯，穿着素色的直裰，手里拿着一根玉石嘴的长旱烟杆。

“晚辈后学杨同心，见过万东家。”杨同心拱手行礼，万永康拱手还礼：“中牟东风粮行，万永康见过杨东家。”

杨同心请万永康去里间，万永康看天人和里伙计干活井然有序，门庭若市却忙而不乱，不由得对杨同心多了几分信心。

进到里间，大掌柜孙伯驹过来给万永康沏茶倒水，万永康连忙行礼：“孙掌柜，好久不见，如何能让你给我沏茶倒水呢。”

“万东家是贵客，自然要我来招待了，请。”孙伯驹倒完水，就站在一旁。

“杨东家，明人不说暗话，我此次来，是想着和陈留的高凤林一起把手里的粮食出售，不知道杨东家能给个什么价钱呢？”

“均价每石一两五钱。”杨同心笑道，万永康一听心里非常舒坦，笑道：“我们可有二十万斤呢，杨东家能全部吃下么？”

“当然吃得下。万东家，今后咱们要常来常往，这样每石我再给你们加上三分银子，你看如何？”

“好！杨东家快人快语，爽快，咱们这就去牙行定契约请保人。”

“慢着，万东家，我有一事相求。”

“杨东家请讲。”万永康打量面前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心道：此人年少有为，看来韩贞吉真的是遇到对手了，也好，就让这个杨同心好好杀杀韩贞吉不可一世的威风。

“我想和万东家还有高东家，订一份长期的合约，不知是否可行？”

万永康快速的在心里盘算一番，问道：“那这个价钱怎么定？”

“孙掌柜，把合约拿来。”杨同心一探手，孙伯驹从怀里拿出两份合约，放到桌上，杨同心把合约推到万永康面前，说道：“万东家不妨先看看，若是合意，咱们就这么定了，若是不合意，咱们再商量。”

万永康是老买卖人了，拿过合约快速看完，他是第一次和杨同心合作，这份合约虽然价钱很合理，但是他不知道杨同心是不是能在这次夏收里胜出，若是杨同心败给韩贞吉，就韩贞吉那个小心眼，今后必然会对自己不客气。

想到这里万永康犹疑起来，杨同心见状说道：“若是万东家有所顾虑，也不妨事，咱们买卖不在人情在，中午我做东还请万东家赏光。”

“我们手头的粮食可以卖给你。这合约，我要回去和老高商量一下，毕竟我也不清楚老高是什么想法，杨东家对不住了。”

“没关系，孙掌柜你陪着万东家去牙行订契约，万东家，我这边琐事繁多，就不过去了。”

“好说好说。”万永康起身拱手，跟着孙伯驹出门。万永康点上旱烟袋，问道：“孙掌柜，你们东家年纪虽轻，可看为人处事，是个痛快人。跟着他，孙掌柜你必然发达。”

“万东家。”孙伯驹笑道：“今后多合作几次，你就知道我们东家为人的好处了。这次没有订契约，也不妨事，待到秋收的时候，不过还请万东家优先考虑我们天人和。”

“那是自然。韩贞吉那个人你也知道，心胸狭窄性情狂傲，老实说，若不是他坐庄开封府多年，我们还真不愿意跟他做买卖，那人凡事都喜欢压人一头。这次你们天人和跟他做霸盘，这可是多少年没见到了。只不过韩贞吉人虽狂傲，也确实有实力，你们天人和可要小心。”

“这个我们东家早有对策。”孙伯驹笑道：“只怕现在最难受的就是韩贞吉了。”

韩贞吉听完三掌柜黄鸣人的汇报，久久没有说话，眯缝着眼盯着黄鸣人。

“老黄，你原来可是左天南的大掌柜，到我这里来做三掌柜，是不是委屈你了？”韩贞吉冷冷的说道。黄鸣人一听这话，连忙解释：“东家，那高凤林故意拆台，却不是我的原因，那是他往年和东家您有积怨在前，和我无关啊。”

“你去之前，我是怎么交待你的？让你无论如何都要把高凤林和万永康给我拉过来。方才我在牙行的眼线派人来送信，万永康已经把他们手里的二十万斤粮食都卖给了杨同心，均价是每石一钱五两三分银。三分银子，只加了三分银子就把他们给拉走了，你身为三掌柜，为什么不加价拉拢客商？”

“东家，每石一两五钱银，是你给定的价钱，我若是加多了，目下咱们是收多少赔多少，我如何还敢加价？”

“闭嘴！”韩贞吉额头上青筋暴起，伸手指着黄鸣人：“赔多少那是我这个东家的事情，和你一个三掌柜没有关系。你走失了两个重要的客商，扣你半年的薪资，现在给我出去！”

“韩贞吉！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替你考虑不敢随意加价，你争不过杨同心，别拿老子出气！”黄鸣人一听要扣自己半年薪资，当即怒火中烧。

韩贞吉起身背着手，冷冷看着黄鸣人，说道：“当初左天南被斩首，你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四处投奔，是老子念着旧情收留了你。怎么？如今你吃饱喝足了，敢和我顶嘴了？你若是觉得我亏待了你，那请你另谋高就，我这里还就不养你这个废物了。”

“韩贞吉，亏你好意思说起左东家！当初你们两人约定一起操纵开封粮价，结果钦差来了，你第一个跳反，把黑锅都丢给左东家一个人背，害的他被钦差斩首。你收留我，还不是想堵住我的嘴，怕我把你卖友求荣的事情抖落出去？”

“不然你以为我养你一年多，为的是什么？如今你出去再说，谁会信你？既然如此，那你一文钱也别想领，赶紧卷铺盖滚蛋！”韩贞吉高喝一声：“来人！”两名长随进来，韩贞吉一摆手：“把这条丧家之犬给我撵出去！”两名长随过来毫不客气，抓着黄鸣人的胳膊就往出拽。

黄鸣人气得破口大骂：“韩贞吉你个龟孙不得好死！”

“再骂我让人拔了你的舌头，滚！”韩贞吉一摆手，两个长随把黄鸣人拖了出去，直接丢掉街上。

黄鸣人起身从地上爬起起来，双眼如欲喷出火来一样，狠狠盯着广泰利的字号，抬手骂道：“韩贞吉你等着，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

五月十五日，开封、朱仙镇的粮食收购价，最终定格在每石均价一两七钱银子，卖粮的粮贩子和乡民都赚了大大的一笔收入。

韩贞吉坐在太师椅里听账房蓝宝方汇报。

“此次夏收为期十五天，十八行在本府累积收购当年新粮六十万斤，折算是六千石，收购价均价是每石一两七钱银，合计是一万零二百两白银。按照东家说得差价补偿，需要向十八行同业赔付四千六百八十两银子。此次夏收，咱们广泰利共计消耗一万四千八百八十两，本府的收入是两千八百两，净利没有，赔了一万两千零八十两银子。”蓝宝方说完合上账册，把账册放到桌上，说道：“这是明细，请东家过目。”

韩贞吉不置可否，问道：“外阜售卖了多少？”

“回东家。”二掌柜洪元华起身，额头见汗，说道：“山东的客商一共买走当年的新粮十万斤，每石均价九钱二分银，合计是九百二十两。山东客商大部分都被天人和拉拢过去，只有济南府和东昌府的粮商和咱们订了契约，合计是三十一位。东家属下办事不利，请东家责罚。”

“算了。”韩贞吉疲惫的摆摆手，说道：“当初联合的那些人呢？当初不是说好了围堵天人和么？这整个夏收他们出手了么？大掌柜，你说说看。”

“东家。”大掌柜程紫霄起身，说道：“中牟的万永康和陈留的高凤林已经倒向了天人和。兰阳那边今年年景不好，当地的余粮不多，所以兰阳的粮商没有出手。尉氏、通许、杞县三处的粮商一直在观望，虽然也卖了几万斤粮食给咱们，但是他们首鼠两端，暗地里也卖给了天人和，两头都不得罪。长垣、延津、原阳三处是杨同心的地盘，这些地方的余粮都卖给了天人和。另外，卫辉、彰德两府的粮商大部分被长垣的张茂财截流了，来到开封和我们做买卖的客商，购进的都是去年的陈粮，当年的新粮他们购进的很少。综上所述，这次夏收，咱们跟天人和的杨同心应该是打了个平手。”

“平手……”韩贞吉捻捻胡须，苦笑一声，说道：“我当初布置这个十面围堵的策略，想不到居然真的被杨同心化解了。大掌柜你说平手，是想着安慰我吧？夏收这一场，我们十八行倾尽全力，居然只和杨同心打了个平手，再过几个月就是秋收，看来又是一场大战。大掌柜，秋收你有何对策？”

“东家。”程紫霄犹豫片刻，说道：“咱们不能这么和杨同心消耗下去，这样下去迟早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此次夏收，杨同心的损失不会比我们少多少，他起步晚本钱有限，这次夏收虽然硬挺过来了，秋收他定然没有余力再次做霸盘。和我们十八行比名气，他还是嫩了点。属下以为，秋收不用什么特别的准备，照本宣科即可。”

“不。”韩贞吉冷冷说道：“趁他病要他命，杨同心不是敢和我做霸盘么？那秋收咱们就接着来，我要让他明白，什么叫财大气粗！”